這流逝在虛空中的黑暗,以及被黑暗淹沒的絕望中的一束光的牽引感,我似曾相識……
到底在哪見過?
我癱倒在蒼黎的臂彎之中,努力地回想著……
就這樣想著、想著……我再次陷入到一種混沌的狀態當中。當我再轉頭時,蒼黎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唯獨,那方石桌,深深刻在我的眼中、腦海中、記憶中……
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慌過後,我忽然變得異常安靜、平和、慵懶、絕望……
一聲驚天巨響,將我從不斷深陷的意識陷阱中硬生生拉了出來,我的心口猛地一震,渾身都跟著一陣顫抖。但隨即,我忽然覺得自己開始恢複了些許力氣,眼睛也能重新視物了
我定睛一看,蒼黎手中果然已經牢牢握著一把金色長劍。周圍亮了,那方石桌也恢複了先前的暗沉姿態。
但繼而,一陣驚訝湧上心頭。
此刻的我們,早已不在先前那間詭異的房屋之中了。
我細細環顧了四周,發現此時我們正身在一間真正的石室之中。
石壁上,掛著幾個銅鑄的燭台,微弱的燭光因為我們的突然到訪抖動了一下,而後又恢複了平靜。在燭光的亮光中,勉強能夠看清石室中的環境。
說是石室,卻似乎隻是一個略開闊些的通道凹槽,因為在我們的左側,有個通道蜿蜒出去,在不遠處轉折到了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竟然是,攝空術。”
蒼黎收起了蒼融之劍,四下環顧了一圈,從他的語氣中,我竟也聽出了些許詫異和敬畏。
“攝空術?是什麼?”
我示意他我似乎已略恢複了些許氣力,但他卻依舊緊緊地環著我的肩膀,沒有絲毫放鬆。
“攝空術,是妖界的術法。”
“妖界?”我怔住了。哪個妖界?是鬱鬱之林?還是那個相傳隱遁而去的妖界?
驚詫還未過去,我和蒼黎卻幾乎異口同聲道:“有妖氣!”
這間如此隱匿的密室中,竟然忽地湧出了一股濃烈的妖氣,而源頭,自然是從那轉折出去的通道方向。
話語間,石壁上的燭光也跟著一陣抖動。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入耳,我心口一緊。這聲音……是鶯兒!
“快!”
其實,無須我開口,蒼黎已經扶著我疾步走進了漫長的通道。
不知經過了幾個轉折之後,我和蒼黎瞬間為呈現在我們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即使他是無所不能的天神,也因為眼前看到的這血腥的場麵渾身一顫。
在這結狹長的通道盡頭,竟然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方形石室。石室當中,是一方祭台。祭台四周的地麵是凹陷的,而此時,這一圈凹陷的地麵,卻已然被緩緩湧動的、黏稠的、冒著熱氣的鮮血灌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池,幾乎占據了這個方形石室的大半。但這些,都並不是最可怕的。在這間方形石室中,準確地說是在那血池上方,竟然密密麻麻掛著無數具血淋淋的裸著的女孩的屍體。詭異地是,這些女孩渾身都是鮮血,並不斷滴入血池當中,但他們的麵容卻是完好的,甚至連眼眸都睜開著,栩栩如生,迷惘地看著一個同一個方向——石室當中的祭台。
看麵容,這些女孩多是十幾歲的年紀。看身體的輪廓,也多是清瘦苗條,想必生前也是亭亭玉立的可人兒。隻是此刻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卻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還有凝固在她們臉上的詭異的神情和直勾勾的眼神。
她們被鐵鏈拴著脖子,直直地從石室頂部掛下來,錯落有致,一圈又一圈圍著祭台,似乎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這些女屍隨著鏈子緩緩地旋轉著,她們的脖子已經被鐵鏈磨斷了一部分,於是頭別扭地耷拉著。那早已失去了生氣的呆滯的目光隨著她們的屍身旋轉著,但眼珠卻始終朝著祭台的方向移動,好不瘮人。
我努力克製著身體裏洶湧著的惡心和恐懼,透過這一圈圈懸掛屍體當中的縫隙,看向了祭台之上。
一個黃杉女子背對著我們,她跪在地上,頭十分誇張地仰著,我們可以平平地看到她五官的輪廓,而同時,也能看出她臉上因為無比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從她的口中,一道紅光貫穿而出,伴隨著這道光不斷從她身體湧出,她的身子也跟著劇烈震顫著。
而在她的麵前,站立著一個身著血紅色紗裙的女人。這個女人,閉著雙眼,貪婪地吸吮著從鶯兒口中湧出的紅色血氣,似乎仍沒有覺察到我們的造訪。
這個女人,讓我一瞬間充滿了深重的怨恨和憤怒,此刻我內心的翻湧,已無法再用言語說明。
遊若君——技練!
她果然還活著,而且,竟然活成了如此令人發指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