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追不舍,詭詐妖異。這真的隻是一隻老虎嗎?”葉明柯深深地呼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恐懼,側耳傾聽。
林中十分靜謐,除了淅淅瀝瀝地落雨聲之外仿佛就隻有樹下白虎踏破落葉的聲音,但明柯聽到了別的聲音,一個他從起始逃跑就一直在追尋的聲音。
“不遠了。”他低低呢喃了一聲,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棄枝起躍,攀上另一棵樹,不管背後傳來的樹木倒塌聲,再次躍起撲向下一棵樹。
樹與樹,生與死,葉明柯聽不到滿林子淅淅瀝瀝地雨聲,隻聽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前方那幾乎細不可聞的微響。
近了,近了!流水聲!
透過樹木的掩映已經可以看到林間前方那條山間小溪,葉明柯居然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速度再度暴漲,如風一般掠過一棵棵樹木,甚至比地上追逐的白虎短時間內還要更快一分。
快,再快!
終於,臨近小溪。
葉明柯如同一顆炮彈般從樹上猛然撲下,炸起無數泥漿。背上背著的那個女孩決定了他不能用落地翻滾來卸力,而隻能選擇這麼暴烈的方式,他仿佛聽到自己骨骼的哀響,但他完全沒有時間去想,他隻是奮力向溪流狂奔!
這場生死間的獵殺他隻犯了這唯一的一個錯誤,但荒謬的是正是這唯一的一個錯誤救了他。
落地處距離溪流不過十幾米,但明柯感覺卻是那麼的漫長,背上是那麼的沉重,腳下的泥是那麼的綿軟,腳步是那麼的無力。
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的慢?
思緒仿佛把短短的瞬間拉得無比的漫長。背後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帶起他的發絲向前飛掠,飛掠,飛掠,飛!
“砰”
最後一步重重踩下,積水四濺,葉明柯整個人跳起來,如同一隻鷹隼般飛掠向前方湍急的溪流。
起跳的刹那他後頸的寒毛清晰地感受到白虎飛撲而來裹挾的腥風已經觸及了他,他在空中猛然扭身,寒光一閃,從靴子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紮向身後的白虎,而白虎鋒利的前爪已經抓破他的衣裳,他的另一隻手用力地握住那隻虎爪。
“嘶”“噗”“吼”“轟”
血光、虎嘯、呼痛聲交織綻放在人與虎之間,而後葉明柯拽著白虎的一隻爪子一同重重墜入溪流中,轟然炸起一大片水花。
水,湍急的水,鮮血暈染飄散的水。
葉明柯落入水中,第一反應仍是用手中的匕首奮力地去紮左手抓著的白虎,卻突然感覺左手一空,右手的匕首也紮了一個空。
“怎麼回事?”
葉明柯頭腦一片混亂,大意間吞了一大口水嗆到喉嚨裏,忙再屏住氣奮力向上遊去,卻被一股水下一股洶湧的暗流衝得失去了平衡在水中翻滾起來。
他用力地撲騰著,感覺胸口越來越憋悶,四肢卻是那麼的無力,他仰首望著透過水麵的天光,瞪得大極的瞳孔裏滿是恐懼與不甘。仿佛聽到了他內心強烈的祈求,一股暗湧不知道撞到什麼突然回流把他向上托舉,一借到力的他瘋狂向上遊動。
“嘩”
他的頭終於露出水麵,他咳出喉嚨裏的水,用力地呼吸著,從未感覺空氣如此甘甜。
但他隻來得及吸幾口氣,一根在河裏漂流的樹幹隨著洶湧的水流重重撞上他的胸口,讓他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但他野獸般直覺讓他下意識地抱住這根既是奪命的魔鬼,也是救命的貴人的巨大木頭。
他調整姿勢爬上木頭,隨著木頭在水裏浮沉,耳邊盡是轟隆的水聲,眼角餘光看去不知道他們已經被這條河流衝到何處,兩岸在他眼中看來是那麼的遙遠,讓他實在是一點勇氣橫渡都沒有。
胸口被虎爪抓傷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流血,長途的奔走掙紮讓他的體力已經枯竭,他現在隻感覺眼前發黑,耳朵轟鳴,隨時可能昏死過去,他強撐著用昏迷之前最後一點力氣與意識解下綁住白喬喬的其中一根藤蔓,把他們和身下那根木頭綁在一起。而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白喬喬在葉明柯昏迷前就醒過來了。她在葉明柯入水時就被水嗆醒過來,如果不是葉明柯及時遊到水麵上她可能也要被淹死在溪裏。
露出水麵後的她一直大聲地在和葉明柯說話,可惜在轟隆的水聲的掩蓋下,葉明柯那時已經模糊的意識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聲音。
當葉明柯解下她身上的一根藤蔓時,她驚恐地以為葉明柯準備把她丟棄在河裏。但她很快就看到那個瀕臨昏迷的男孩用藤蔓一圈圈地把她和自己和身下的木頭緊緊綁在一起。
他沒有說過一句不拋棄,他隻是默默地背起她,便再也不曾放下。
在雨後暴漲的溪流乘著原木漂流是一件極其危險、極其折磨人神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