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冷寂的長劍出鞘,惡鬼身上本就微弱的雷火如遇狂風般被壓平,惡鬼臉色大變,剛想要後退
劍九腳踏波浪,倒提長劍而上,與那隻剛想要後退的惡鬼擦肩而過。
劍光驟漲,如一線潮水掠過。
而後長劍懸停。
海風起。
劍上吹血如紅雪紛揚。
沒有靈氣的劍九無法在海上懸停,踏著波浪劃出另一條弧線如一陣清風般掠上小船。
而他的身後的惡鬼,一直保持僵硬的姿態。直到他掠上小船後回首,那隻鹿形惡鬼從頭部到臀部,驀然浮現一條血線,而後身軀兩分地轟然墜入海麵。
那在海麵上沉浮的兩半身軀還在不斷地消融,化作一片血水,徹底消融在波濤間。
一直風輕雲淡的劍九收劍,卻突然低頭,身體一晃,伸手撐住船沿才能勉強站住,隨著他低頭披散下來的長發,已有近半蒼白如霜雪。
“劍架子,你怎麼了?”
船上的眾人都還沒從惡鬼被消滅的狂喜中恢複過來,隻有宋明玉第一個反應過來衝上去扶住劍九。
讓她恐懼的是,握住劍九的手的她摸到的卻是一隻幹枯冰冷的手,這個一直冷臉對她的男子這次卻一點力量也沒有地,慢慢委頓地靠在她身上。
“你怎麼了?是因為那把劍嗎?”
宋明玉抱著劍九坐在船板上,淚水止不住地落,顫聲哭泣著。
“你不要嚇我啊,劍架子。”
贏隗也已經快步趕了上來,伸手探向麵色蒼白劍九的脖頸,一片冰涼,又探看了他的脈搏。
“是生命力透支了,我先渡點真元給他。”
贏隗剛要運起靈力,半昏迷狀態的劍九卻突然伸手死死抓住贏隗的手。
“他是讓你不要用靈力,別忘了鬼的規律。”
這時站在三人不遠處的葉明柯道。
“你的靈力損耗越快,鬼就越強,下一次遇見鬼,他可能就得拿更多的命來拚。”
贏隗的動作凝住了。
“他說得對。不要用靈力。”
劍九微弱嘶啞的聲音響起。
劍九閉上的眼睛慢慢睜開來,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眼神很寧靜。
他看向人群外的葉明柯,蒼白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賭贏了一次。”
他輕聲對葉明柯說,也是對身邊的人說。
“是的,你牛,我們差不多多出了一個白天的時間。”葉明柯不吝讚美地對他微笑道。
劍九又閉目歇息了一會,而後靠著宋明玉的身體坐直了些,睜開眼對身邊的眾人道。
“這次出現的鬼,證明了隻要我們不使用靈力,即便鬼能吸收我們自然逸散的部分,實力也會弱小到我們可以對付的地步。”
“隻可惜……”
說到這裏,劍九突然停住了,冷清的目光中壓抑著悲傷。
“可惜,有一個人不知道不能使用靈力。所以接下來我們每一次依舊得賭命,搏命。”
“賭那個人平時靈力不要使用太多,賭那個人在對付弱小的鬼的時候,可以速戰速決。”
葉明柯接著他的話語道,說著說著卻突然笑了,笑容嘲諷。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跟那個人養成的鬼搏命,一次次打破鬼的循環。讓那個人對付鬼能夠輕鬆些,少費點靈力。”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路了。”
葉明柯把自己對接下來麵臨的困境的預測用嘲諷的語氣合盤托出。
贏隗與宋明玉目光複雜地同時看向劍九,劍九麵容冷峻地點了點頭。
“他說的沒錯。”
“該死的。”贏隗一拳重重砸在船壁上,恨恨地道。
“大師兄為什麼要走呢?”即便是平時也很敬慕李歸凡的宋明玉語氣中也開始帶著恨意。
“我們能夠搏命的資本現在可能都在你身上,你下一次你還行嗎?”
葉明柯也蹲了下來,平視著劍九蒼白的臉,枯白的發。他的目光沉重而溫暖,像是想給眼前的這個病弱的男子一些力量。
“我可以。”劍九平靜地道。
“可是你還能撐幾次?”贏隗看著劍九,一向陰鷙瘋狂的目光也暗淡了下來。
宋明玉扶著劍九瘦弱的身體,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流。
“我不知道。”劍九依舊平靜地道。
葉明柯凝視著他,突然輕聲地道。
“抱歉,謝謝,辛苦了。”
抱歉自己不知道怎麼幫得上忙,謝謝你救了全船人的性命,而辛苦了……是因為這個重擔確實太重了。
全船人的沉重的性命就係在他身上,他就是係著所有人性命的那條線。而除了重量之外,李歸凡的存在就像是一把磨鈍的剪,一次次剪在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