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山雨打在臉上的感覺又冷又疼,身體上每一處關節似乎都在咯吱作響。眼皮沉重,何大胖用盡全力也撕不全開,鹹濕的土腥味竄進鼻腔,何大胖一驚,竄直身體醒了過來。山雨狠狠潑下,何大胖顧不上痛的快炸裂的頭,從地上爬起來,摸索著周圍的情況。雨勢過大,斜坡的土地濕滑鬆動,往往向上爬一寸,又向下滑一段,行進艱難,隻記得汽車滾落山崖後被摔了出去,於是定定告訴自己隻要向上爬就能尋找到救援。
古木參天,山野風雨呼嘯,何大胖顧不得恐懼,心中隻有未死的喜悅,拚命告訴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130斤笨重的身體裹雜的血腥味,一路跌跌撞撞,新傷覆舊傷,疼痛讓何大胖變得越發清醒,死命往上爬。
雨漸大風漸狂,行至稍微平一些的地方時,何大胖早已體力不支趴倒在泥地裏,泥水嗆進喉嚨,雨打得眼簾更加模糊,發現前麵有零星光火,何大胖驚叫一聲,用盡全力爬了過去……
周身破敗狼狽,何大胖像個僥幸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不管不顧爬進了火光之處,在暈過去前又狠狠咬了自己一口,逼自己保持清醒。何大胖抬眼便看到一座神像,神像四周爬滿了蛛網,上麵掛著一塊被熏黑的黃布,淅淅瀝瀝漏著雨,冷風一股股灌進來,燭火搖曳,何大胖估摸著是深山裏被遺棄的寺廟,心中大喜,自覺有神庇佑,回想自己每至佛寺都會磕頭送功德的習慣簡直不要太好,邊哭邊喊:“謝謝天神娘娘、山神伯伯、樹神大大、土神姐姐,對了還有草神、泥神一路神仙保我一條小命,以後一定給你們蓋廟捐錢,再次感謝各位神仙大大……”
何大胖從死而複生的喜悅中回過神來,雖然神護住自己的性命,但眼下的情況,還得靠自己自救,否則必然走不出大山,不是被冷死就是流血流死,抵著眩暈,又咬了舌頭,齒尖一股腥甜。摸索著大衣的口袋,用盡全力抽出被雨水打濕的手機,急急撥打了110,也不管有沒有接通,在暈過去前喊道:“我在小黑山遇到車禍,都摔懸崖了,一個廟,警察叔叔,救我……救救我們……”不等說完,何大胖就保持拿手機的姿勢昏了過去,隻是她不知道,手機撥通110後,隻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摩擦聲,就黑屏了……
一個躲在神像背後的赤腳小乞丐,睜著亮亮的眼睛,看著何大胖一頭撞進自己的草堆,嚇得不敢出聲。女子裝束奇怪,滿身血汙,不知現在是死是活。待何大胖暈過去一陣,小乞丐才試探著從神像後移了出來,眼前女子滿臉泥汙、唇色清白,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小乞丐以為是逃難避災的難民,覺得可憐,就在草堆升起火來,希望能暖和一些。小乞丐知道被雨淋濕的滋味,就往火堆裏又加了一些柴,火勢漸漸大了一些。何大胖眉頭緊皺,顫顫巍巍說著夢話……
小乞丐頭發散亂,衣不蔽體,看不出男女,隻一雙眼睛黑亮亮的,擔憂的望著外麵的大雨,隔著些距離看著大胖,眼裏爬上幾絲疑惑和擔憂。近看,才發現小乞丐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也是七傷八損,小巧的麵龐在火光的照射下,影影綽綽,越發不真切。小乞丐給何大胖蓋了一塊從神像扯下的破布,慢慢也側臥著身子睡了過去。
後半夜,山雨壓城之勢漸弱,一大一小兩個傷痕累累的身體,依偎著燃盡的柴火堆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