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半杯醉一杯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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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楊柳依依,啊,青草萋萋。"麵前老頭好像喝高了,他舉著酒杯高聲喊著,瘦削的臉龐上滿是紅暈。

魏涿神情複雜,他瞥了眼身旁的背劍少年,似乎是叫謝無就,謝無就麵色十分淡然地吃著菜,顯然早已習慣了。

"老先生,您給我叫上來要幹什麼?"魏涿咬著牙,小心翼翼地說道。

"喝了酒,再說話。"隋恙擺一擺手,他取出一小杯,約摸也就一個指節那麼深,他輕輕一傾就把它斟滿,他把小杯推到魏涿麵前,伸手示意一下。

魏涿剛要推辭,便見隋恙一板臉:"兩塊金元寶砸進去了,你還不能喝口酒?"

魏涿無話可說,隻好舉起酒杯,輕抿一口,剛入口他便知道自己上當了。酒液如同野火般,一瞬間就點燃了自己的胃,緊接著四肢百骸都湧起了滾燙之意,在滾燙之意過後,便是幾欲要飄上天的舒暢。

謝無就放下筷子,望著魏涿刹那間變得火紅的皮膚,遲疑了一下:"先生,下藥不是我們讀書人應該做的事。"

……

魏涿開懷大笑著,大聲和麵前那道模糊的身影交談著,他不在乎麵前的那人是誰,他隻把他當成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從來沒有這麼放鬆過,即便他才八歲。魏涿講著自己的過往,他極為早熟,和周圍的環境脫不開幹係,因為他是一個孤兒,身邊唯一和父母有關的東西是一封信。

四歲那年,他被從養父母家中趕出,因為自己的父親很久沒有往養父母家中寄銀子了,養父母嫌魏涿累贅,忙不迭地把他騙到了一座深山裏,告訴他山外有座蘆墟村,蘆墟村裏有他父母給他留的一棟祖宅,在留下兩張烙餅後,養父母匆匆離去。那兩張烙餅,魏涿啃了一個多月。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問道。

"找野果挖野菜吃樹皮。"魏涿語氣平淡,他就這麼在山上生活了將近半年,直到被一個獵戶發現帶到蘆墟村,養父母沒有說謊,蘆墟村真有他父母留給魏涿的一棟祖宅,隻是那院子實在是太破落了。但好歹有個去處,魏涿就這麼活了下來。

"那副字帖是誰寫的?"

魏涿冷哼一聲:"自然是,嗝,我寫的。"

"筆畫間的神韻,你是怎麼學到的?"

魏涿嘿了一聲,大罵道:"那書聖老兒寫字真是晦澀難懂。饒是我也看那破字看了三天三夜,才看懂一點其中的連聯,然後練字練了大半個月,才練出一點感覺。"

"書聖的真跡世間難覓,你是怎麼弄到的?"對麵那人好奇地問道。

"你丫傻啊,"他似乎聽到一聲拍桌的聲響,但他完全沒有在意,自顧自地講了下去,"大隋皇帝特別喜愛書聖的字,於是下令在官銀底部都刻上書聖親筆的官字。"

"你望著一個字就能學到四五分神韻?"對麵那人奇道。

"那當然,我是天才……"魏涿嘟囔一句,隻覺得頭腦一沉,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隋恙舉著手,望著腦袋磕在桌上的沉沉睡去的魏涿,想打又有點不舍的,齜牙咧嘴一陣,收回了手。

邋遢老頭忽然對著謝無就說道:"這小子磕過頭,算不算行過拜師禮?"

謝無就愣了一下,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邋遢老頭開懷大笑起來,一掃魏涿罵自己的鬱悶心情,他大手一揮:"結賬去吧。"

"先生,如果結賬的話,就要用咱們的盤纏了。"謝無就說道。

"別那麼小氣,去吧去吧。"邋遢老頭不耐煩地擺擺手,"暫時在這落腳,哪也不去了。"他望向窗外景色,略略沉醉。

窗外毛驢卷著尾巴路過,揚起了塵土。本來陶醉在美景中的老頭臉色大變,連忙起身捂住口鼻。

魏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手邊原本斟滿酒的小杯子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