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了午後,困意上來任憑太傅講些什麼,都無心去聽,暖錦眼神有些發直,看著太傅一眼不眨。說起她這個師父可是了不得,當然她聽的都是宮掖秘聞,沒經過考證,頂多隻能算是個野史。
太子太傅姓容,單名一個淵字,聽說他本是江湖人士,還是個頗具名氣的絕代神醫,因為愛上自己的母後而進宮做了太子太傅。想當年他橫梗在父皇和母後中間,三個人著實糾葛了許多年,後來也不曉得怎樣的妥協,三個人竟然能心平氣和的同待在這宮掖之中,相處的還頗為融洽。
這裏麵的緣由她不敢深打聽,事關父皇、母後的私事,她做小的,知道了太多對誰都沒好處。不過他師父長得好,芝蘭玉樹的模樣,學問也高,站在那裏握著一冊書卷,美的像幅畫似的不真實。
暖錦突然有點恨自己生不逢時,若是她再大些,她一定向父皇要了容太傅,四十出頭的年紀,看著卻是像二十幾歲的樣子。師父有一頭罕見的銀發,平日裏束在玉冠中很少散開,可若是趕巧能碰見他老人家行走在日頭下,金光這麼一鍍,當真是恍若神仙下凡,天賜城裏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麼標致的公子哥了。
隻可惜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有所屬,否則進宮十幾年了,沒聽說他娶了哪房夫人,或是收了哪家的小妾,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嫡公主?嫡公主?”
樓玄寧無奈的從書冊中抬起頭看向身邊的女子。他這妹子被父皇和母後寵慣的不成樣子,活脫脫的一個二百五,腦子缺弦缺得厲害。她對上書房沒興致,卻對上書房裏容太傅有私心,每每見著他都發怔,傳出去真是要把天家的臉子都丟盡了。
“樓暖錦!”
樓暖錦渾身一個激靈,三魂七魄瞬間回了位置,她有些愕然的側頭看著樓玄寧:“你叫我?”
他這個妹子長得實在是好,繼承了父皇、母後所有的優點,他母後當年真知灼見,暖錦腦子不好沒礙的,隻要模樣好,大家都能包容她。
外麵日頭剛好,暖陽透過三交六菱花窗格散落進來,映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清透的甚至可以看見血脈在湧動。她這樣愣愣的瞧著自己,大眼睛閃爍著莫名其妙,當真是讓自己半分脾氣都發不得。
“不是我在叫你,是太傅在叫你。”
“啊?”暖錦一愣,又急忙回過頭去看太傅。
太傅性子好,晃了晃手中的書卷:“太子殿下已經將昨日布置的課業交了上來,嫡公主殿下的呢?”
“課業?”暖錦蹙著眉努力的回憶了下,昨天太傅穿了件黛色錦服,顯得他更加的高不可攀,一頭銀發整齊的束進玉冠中,薄唇輕啟,聲音如上古瑤琴,直直的可以鑽進人的心肺裏去。除此之外呢?她便什麼都記不得了。
容太傅耐心極好,暖錦蹙眉想著,他也不催促,就這麼靜靜的等著,直到暖錦一張小臉終於垮了下來,他才淡淡的說了句:“明兒之前將所有的可也抄十遍,抄不完禁你的足。”
“太傅!”暖錦的小臉立刻一垮,太傅哪都好,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這一點,委實令人頭痛。
容太傅不領情,書卷一合,規規矩矩的頷了下首:“今日的課業就到此。”說完抬腿走了出去,留下一地星華,不染半分紅塵。
“容太傅可真俊,樓玄寧,你說他到現在還不娶妻,是不是再等著誰?覺得本公主有戲嗎?”
樓玄寧其實多少知道些容太傅和母後當年的事,隻是這是宮廷秘辛,容不得他到處傳揚。可是即便他知道這內裏的情形,也看不得暖錦這副垂涎三尺的德行,本子一合,語氣也不大友善:“別跟那想美事了,看上你?就你這德行?哼!容太傅豬油蒙了心智麼?得了,別跟這丟人現眼了,我這就去乾德宮向父皇回稟課業,你去不去?”
“去!這個時辰保準兒母後也在,母後在桃花羹就在,去討來一碗壓壓驚。對了,太傅罰我抄道德經,做哥哥的是不是應該在皇妹有困難的時候仗義相助。”
樓玄寧瞟了她一眼:“爺是太子,不是你手下的碎催,給你抄道德經?美得你,快走!”
“你這會子跟我裝大的了?沒得你就隻能欺負我是怎麼著?我瞧著你對你宮裏頭那個從燕坪國綁回來的小丫頭可是和顏悅色的很呐!”
樓暖錦平時看不出來個眉眼高低,在她皇兄麵前專愛挑揀他不愛聽的話說。那小丫頭雖是個宮女,出身卻極為特別,聽說是他父皇滅了那燕坪國的皇室遺孤,不知最後怎的,就流落到了東宮,成了她太子哥哥的貼身婢女,當然這事是秘密中的秘密,旁人若是知道她哥子私藏了敵國遺孤,不知道會惹出怎樣的滔天巨浪。
他們之間的事不好說,反正每次隻要一提起來,保準兒能看見樓玄寧凶神惡煞的表情,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樓玄寧鳳目一寒,暖錦立刻喊停:“得得得!當我什麼都沒說,走,找母後吃桃花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