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勁鬆破天荒把她送進宮裏上太學露臉起,她就隱約知道他想把她嫁給二皇子黨裏的人聯姻。
所以才會屏退林若涵幾人,讓她打扮過後單獨與江聖意見麵。
江聖意自然是不會真心喜歡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姑娘,他要用她,勢必是看上了她的逆來順受好操縱,以及她太傅之女的身份,想借她獲取李勁鬆的信任和扶持。
可這一切都止於江聖意羽翼尚未豐滿之前,等他坐穩皇位後,李家所站的位置便太高了,若李勁鬆還不知道收斂野心,最後勢必落得個斬草除根的下場,她的結局必定是三尺白綾,或者是一杯鴆酒。
於李勁鬆而言,江聖意看得上她最好,看不上她也沒關係,李勁鬆的女兒總歸是不難嫁的,但一定得嫁一個對家族有用的人。
思及此,李夕顏渾身打了個寒顫,鼻尖愈發酸楚。
李勁鬆根本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她這樣的性子,無論嫁進哪個世家高門,都會被欺負死,可是李勁鬆不在乎,他隻想用她的聯營鋪平李勁憲和李含英的仕途。
李夕顏用手背擦掉眼淚,把鹿皮裘衣脫了下來,隻著一襲紗衣慢慢往自己宅院裏走。
當天夜裏,李夕顏因為感染風寒發起了高熱。
這場高熱來的又急又凶,李夕顏整個春節假期都躺在床榻上度過,也讓她錯過了所有能領到的壓歲錢。
甚至到了太學開學,李夕顏的病都還沒好完全。
到底是因為穿了那身薄薄的紗衣才感染的風寒,李勁鬆對她有虧欠,特意囑咐她在家裏多休息幾日,病好完全了再進宮上太學。
一場大病下來,李夕顏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是消瘦了幾分,個頭倒是出乎意料的竄高了一些。
推開木門,宅院裏的雪已經完全化掉,取而代之的是槐樹枝丫上新生的淺綠嫩芽。
飯桌上,李夕顏胃口大好,吃的比以往都要多。
林若涵琢磨過來她這是抽條了,招來侍女說,“給小小姐端碗烏雞湯喝。”
李勁鬆起初沒說什麼,過幾日見林若涵又讓人端烏雞湯給她喝的時候,開口攔下,“小姑娘還是清麗苗條些好看,你別給她喝這些東西了,養的膀大腰圓怎麼嫁人?”
李夕顏神色一頓,夾菜的手默默收了回來。
胃口忽然就消失了。
翌日清早,李夕顏進宮上太學,許久沒見江宛白,她還特意從自己囤放繡件的木箱裏找出一條合適春日的杏花粉帕當作見麵禮送江宛白。
馬車停靠在午門,李夕顏別過勞叔,熟門熟路的往箭亭去,一眼就捕捉到了被一眾公子小姐們簇擁著如眾星捧月的男人,一襲黑色束衣,眉眼張揚,也不知說了句什麼浪蕩話,逗的幾個小姐露出嬌嗔的笑顏。
李夕顏走過景運門時,江宸忽然一抬眼,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撞,江宸無聲道:又偷看爺。
“……”
李夕顏耳廓一燙,迅速挪開眼神,不理會這個整日說騷話招蜂引蝶的男人。
張司樾抵達箭亭後,原本還歡聲鬧騰的公子小姐們消停不少,有模有樣的開始練習射箭。
李夕顏許久沒有拉弓,力氣又變小了,第一支竹箭沒有中靶子,身旁壓下一道淺影,張司樾俯身掰直她無意縮起的肩膀,“幾日不練習,就把射箭的動作忘了?”
李夕顏臉皮薄,紅著臉應下,調整好姿勢,又射了一支竹箭,扭頭去看張司樾;張司樾點點下頜,繼續巡查其他學子。
她快要射完箭桶裏的竹箭時,張司樾忽然拍掌示意眾人停下,他有事要宣布。
“去年季秋,陛下因龍體抱恙取消了木蘭秋獮,現下又下起了興頭,想於季春時節在木蘭圍場設圍獵,屆時不僅京中善騎射者,便是連一眾藩國也會派人參加,你們有沒有人自告奮勇想去參加圍獵比賽的?”
“獵一賞一,打得獵物越多,得到的賞金便越多。”
箭亭裏的男人不缺這點賞金,但他們好鬥,一眾公子們踴躍的很,黃知沅更是撂下豪言壯誌要在騎射比賽裏打敗江宸。
對此,江宸淡瞥黃知沅一眼,掏掏耳朵,“想打敗爺很簡單,早點回家歇息,早點做夢。”
公子們紛紛捧腹大笑。
相較之下,小姐們興致缺缺,她們是養尊處優的主兒,沒人想去參加受苦受累的圍獵比賽。
偏偏一道細而柔軟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我想去。”
箭亭裏的目光一瞬時順著聲音的出處,悉數落在李夕顏身上,便是連江宸也詫異地挑了下劍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