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暗戀(2 / 2)

她的聲音脆脆的。

那少年似乎想笑,但沒直接駁她麵子,“小姑娘,本宮帶你回宴會上找你家人換身衣裳好嗎?”

李夕顏吸了吸鼻尖,後知後覺自己渾身狼狽,說什麼也不跟跟少年回去,“我娘一定會狠狠罵我的,我害怕……”

那少年不理解,哄著她道,“你娘怎麼會罵你?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她知道了肯定會心疼你,晚些時候回府了還會讓你喝薑湯以免感染風寒,如果你夢魘了,她還會抱著你一塊兒睡呢。”

無論少年怎麼說,李夕顏都不肯挪動半步,非逼得他帶她去宮宇裏給她找幹淨衣裳換。

她那日穿的是一襲玲瓏青紗,那少年翻翻找找,竟是找出了一套八分相似的衣裳給她去屏風後換上。

莫約一炷香時間後,李夕顏被少年帶回禦花園的宴席裏,她小心翼翼地坐回林若涵身旁,林若涵心思在李勁憲和李含英身上,甚至沒有發現她換了套衣裳,更遑論知道她跌進湖裏險些喪命的事。

不久後,歌舞撤了,喧嘩的宴席安靜不少,坐於主宴桌上的陛下將江瑛抱了出來,介紹給眾人。

眾人的目光皆落在主宴桌的一家人上,文德皇後溫雅嫻淑,一旁的太子不知何時褪去蟒袍,換了身束衣,更是襯得他身凜如鬆,氣度不凡,公主也是亭亭玉立,嬌俏可愛。

太子與少年的容貌重疊在了一塊兒,李夕顏終於後知後覺,原來那少年是朝中無人不盛讚的太子江宸。

他們說他年少有為,德才兼備,堪當大任。

說他深得元豐帝器重,又背靠文德皇後強大的母家,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擁有著其他人高攀不起的人生,是雲端上的人。

仿佛什麼溢美之詞放在江宸身上都不足以準確的描摹出江宸這個人,和他即將擁有的人生。

天上的月色落在江宸的發冠上,李夕顏看到他如明月,熒光熠熠。

皮骨之下,有一顆心促動起來。

李夕顏屈了屈紗衣袖口下藏著的手指,那一瞬她的心裏也有了一個清風明月。

後來李夕顏才知道,這些人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們愛的不是江宸,他們愛的隻是太子的身份。

很長的時間裏,李夕顏都會在飯桌上豎耳傾聽李勁鬆談起朝中事,尤其是談到江宸的時候,捏著木勺勺飯的小手都會鄭重其事的停下。

她知道他寫出的賦論被太學裏的先生誇讚,代表乾朝接見了藩國史臣,在馬場和一眾公子賽馬拔得頭籌,被派去京外執行公務……

她宛如仰頭觀月的人,在每個夜晚都悄悄看著那輪明月,再把他寫進《閨房日誌》裏,成為屬於她的秘密。

她的父親能做到太傅這個位置上,嗅覺是敏銳的,從某一日起,李夕顏再沒從李勁鬆口中聽到過江宸的名字。

文德皇後因為和大臣通奸被打入冷宮,元豐帝念及過去的情誼沒有剝奪她的後位,可冷宮皇後是沒有實權的。

昔日有多熱鬧,冷宮便有多清冷。

最是無情帝王家,元豐帝眨眼就好像忘記了江宸這個太子一般,一手提拔起了皇貴妃和她的兒子,二皇子江聖意。

江聖意的名字開始在飯桌上頻繁被提及。

過去屬於江宸的榮耀全部都落在了江聖意身上,連誇他的話都沒變過幾個字。

一日傍晚,李勁鬆說,“太子因為動手打人被罰出宮外幽禁了。”

李夕顏手中的木勺跌落在飯桌上,她匆忙拾起,卻也髒了不能再用;侍女給她遞了一根幹淨的木勺。

元豐帝對江宸的懲罰這像是一個信號,告訴正在觀摩不站隊的人,江宸是真的要失寵了。

李勁鬆忽而嗤笑,頭一回用居高臨下的口吻指摘江宸,“原本文德皇後被關進冷宮,太子想要穩住局麵,就應當更加謙遜謹慎,不能出錯,結果他倒好,把二皇子揍了一頓,被罰出宮外思過,未免魯莽,此人不足以擔起天下大任。”

京城裏流言紛紛,這些流言也被帶進太傅府邸內,李夕顏偶然聽見侍者同旁人閑聊時說,“其實天下大事早有定局,陛下將二皇子取名為江聖意,聖意聖意,將來二皇子登基可不才是聖意麼?”

李夕顏的手指默默扣進掌心,才不是,她在心裏偷偷駁斥回去。

帶著一股悶氣回到府中,她趁著李勁鬆不在,悄悄溜進他的書房,搬了張石凳,踩在上麵去夠木櫃裏擺的書籍,拿下一本《說文解字》,攤開翻找起來。

某一瞬,她的手指停下,目光最終落在“宸”字的釋意上:

宸為天上星天之樞,地下帝王居所,可指王位或帝王。

李夕顏膽子小,做壞事時心總是砰砰跳,那日她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偷用李勁鬆的筆墨和紙,把《說文解字》裏具有宸字釋意的那頁謄抄下來,疊好攥進手心,她要出去找江宸。

告訴他,江聖意隻是帝王的一個聖意,帝王在位時,頒布的聖意多了去了,可被寄予厚望要成為唯一的那個帝王的人隻有江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