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胸膛,腰,低腰,手肘,後腰……
絲綢太薄,李夕顏總能感受到江宸身上似有若無的熱意,她有意避諱,盡量隔得遠些,隻是忙前忙後時,腳下無意踩在江宸緞靴麵上,踉蹌一下,栽進他堅實的懷中,鼻尖鈍痛,全是他的氣息。
李夕顏腦袋嗡了一下,掌心借力推了一下江宸,迅速站穩身子,企圖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等她恍然明白剛剛自己的手按在哪兒時,連手中的皮尺都嚇得一抖一抖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江宸情緒沒什麼波瀾,沒把這種小事放在心裏。
李夕顏跟那如滾水煮沸時咕嘟咕嘟拚命擊打著銅壺的力道忽然就泄了下來,全是她在瞎緊張。
從要給他做披風起,就瞎想,她對他來說,隻是妹妹的朋友,或是一個尚未長大的孩子吧。
裁量尺寸時的確以衣裳輕薄為宜,江宸應當是沒有旖旎的心思的。
有旖旎的心思的人……是她,所以看什麼都跟歪脖子樹似的歪到天邊去了。
之後沒再出紕漏,她默默用小冊子記完所有的尺寸。
江宛白招呼她去吃山楂糕,離開時,江宸隨手抓過一件外裳披著,也一道出了正殿,“你最近練習射箭挺認真的。”
李夕顏也沒有隱瞞,“這次圍獵比賽獲得的賞金就是我給殿下做披風的本錢。”
江宸饒有興致地抬眉,“那萬一你沒獵中,沒有賞金呢?”
李夕顏明顯愣了一下,她沒想過,憋了一會兒,沒想到答案,隻小聲答說,“我的竹箭已經不會脫靶了,準頭挺高的。”
“會騎馬嗎?”江宸問。
乾朝的江山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為了讓子孫後代不忘本,木蘭圍場外有一方立石,上頭刻著“下馬即亡碑”五字,李夕顏雖不精通,卻也是學過的,她點了點頭。
“那在馬背上射獵呢?”
李夕顏搖了搖頭,她沒試過。
江宸忽地悶笑一下,“你該不會以為獵物會像箭亭的靶子一樣駐在原地等你射它吧?你是要取它性命,就算是兔子也得撒腿跑不是?”
“……”
“是不是,小兔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才裁量完尺寸,江宸又開始了。
李夕顏倏爾就覺得今日的山楂糕不對胃口,她不舒服,想回家窩在床榻裏躺著,偷偷揍那件被炸爛了的雲錦裘衣幾拳。
“小小,別氣啊。”
李夕顏不說話。
“爺教你就是了。”
李夕顏泄氣了。
口齒間的山楂糕化開,味道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