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殷知寒以後,花嬸樂淘淘:“這最近財運太好了,明天去寒山寺拜拜財神爺,感謝感謝財神爺的照顧!”

卻說殷知寒這廂從花嬸家離開,腳步輕快。

城西魚龍混雜,到了這時辰,街巷中多是閑散打轉,準備找個酒館藝坊醉生夢死混過一宿的閑漢們。

冷不丁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便壞笑著調戲幾句,也不敢過火。

都是看到這姑娘從哪出來的,沒事惹那一家子作甚?

嫌命長?

殷知寒麵不改色,直直地穿過街巷,往主街走去。

城西之所以魚龍混雜,其實是因為城西最靠近城門,卻又不是城南一樣是京城主門,有京城衛巡邏坐鎮,也不像是城東那般,住著達官顯貴,自有府丁家兵在側,無人敢冒犯。

至於城北?

不好意識,城北是皇宮,沒有城門。

主街上車馬粼粼,大多是趕在城門落鎖前從城西寒山寺回來的香客,殷知寒正準備沿著主街回家,冷不防聽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多謝大人送我們母女回來。”

殷知寒抬眸,隻見城門處熟悉的馬車旁站著穿著素色華衣的婦人,親密地挽著身旁的少女,朝穿著盔甲的京城衛行禮道謝。

“侯夫人客氣了,如今城外流民匪寇流竄,還是少出城未好。”年輕的京城衛抱拳叮囑。

“臣婦知曉,隻是我這命途多舛的女兒才認回來,想著去寒山寺去去晦氣,這才莽撞了。”婦人客氣有禮,撫摸著失而複得的女兒,珍惜又小心。

“娘”女兒踮腳抱住婦人,輕輕拍著婦人的背,安撫婦人。

好一出母慈女孝的感人畫麵。

京城衛尷尬的笑了聲,想不明白你們家的事為什麼要和我一個外人解釋。

這一馬車看著也沒什麼有威懾力的府兵家丁,想著到底是老將軍的後人,還是吩咐手下道:“送侯夫人回府。”

“多謝大人。”侯夫人連忙道謝。是她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往日裏隻需要和下人說一聲,自然會有人安排妥當。

可如今老侯夫人當家,正是大刀闊斧改動府裏的時候,人手安排上難免有些錯漏。

殷知寒索然無味地別開眼,懶得再看這位素來冷漠的前任母親對著她親生女兒噓寒問暖的肉麻樣子,一心想著趕回家裏,吃上熱騰騰的飯。

正準備上馬車的鬱沉秀若有所覺,回身望了過來。

拉了拉侯夫人的袖子,“娘,知寒妹妹在那。”

侯夫人聞言下意識抬頭望去,卻隻見到殷知寒瘦弱挺直的背影,垂眸沒有理會,“秀兒,快進來。”

隻字未提那個曾叫過她十多年的女兒。

鬱沉秀一愣,趕忙上了馬車。

雖說這些日子在汝陽侯府見到的種種無一不在告訴她,殷知寒在侯府有多不受歡迎,但她想到前世曾見過的和樂融融,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方才叫住侯夫人也不過是下意識罷了,她也說不上來希望侯夫人能有什麼反應。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前,很快就趕上了步行的殷知寒,侯夫人斂目不語,隻不停地轉著新求來的佛珠手鏈,鬱沉秀一直掀著車簾,看著孤身一人的殷知寒,剛要啟唇說些什麼,卻被侯夫人不悅提醒。

“秀兒,還拉著簾子做什麼?別惹外人笑話。”侯夫人神情冷淡,和方才的慈母模樣截然不同。

鬱沉秀一個激靈,趕忙放下簾子縮回去。

明明這種時候她應該誌得意滿,自己勝過殷知寒,更討侯府中人的喜歡,可她卻覺得不知哪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就像此時此刻,前一刻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侯夫人一見到殷知寒就神色冷淡起來。

她卻隻能乖乖聽話照做,而不是大著膽子纏著侯夫人詢問緣由。

到底是為什麼,汝陽侯府對殷知寒的態度如此奇怪?

真的隻是因為她管家太嚴?

這理由,實在像是敷衍至極的兒戲。

鬱沉秀不信。

卻也尋不到緣由,也不敢尋緣由。

鬱沉秀從如今侯府熱情的花團錦繡中清醒了些,安靜地待在馬車裏不言不語,心裏茫然無措,總覺得有種格格不入的疏離。

“少在這裏搗亂,妨礙老娘生意!”街旁的婦人揪著皮小子的耳朵,“客人還在呢!”

她聽著外間煙火氣十足的聲音,突然靈光一閃。

終於反應過來侯府眾人對她的態度像什麼。

像是在熱情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看起來客氣親熱關切無比,實際上卻走不到心裏,不過是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