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靜!一個一個來!先到這邊來登記!”青玉帶著青花和青禾穩定秩序。
“叫什麼名字?家中幾口人?從哪裏過來的?”被自家少爺派過來幫忙的文房四寶手中的毛筆不停。
登記完的人則前往昨日殷知寒所呆的廟中進行麵試。
那裏自有人在。
殷知寒緊急培訓了幾個殷家負責人事的小管家過來當麵試官,小管家們在殷知寒的眼皮子底下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比流民們更像麵試者。
好在這麼多年的經驗不是白來的,到底還維持住了麵上的平靜。
麵試的流程不長,這些小管事都是人精,一打眼瞧過來,麵試者是個什麼性格,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都大抵心中有了數。
幾輪後,見殷知寒沒有對他們的麵試流程致以微詞,便也慢慢放下心神,更加應對自如。
殷知寒見眾人進行的有聲有色,悄悄退了出去。
“怎麼樣?”
青玉將維持秩序的事情交給兩個小姑娘,麵露難色道:“人太多了,我們根本招不了這麼多人。”
殷知寒一愣,“人很多?”
青玉點頭,“非常多,眼下還隻有幾十上百個,可他們奔走相告,怕是會將城西所有的流民都吸引過來。”
“但我們如今最多隻能接納四五十人。”青玉眉頭緊鎖,坦言道。
殷知寒並不意外,殷家本就隻是商賈之家,能接納四五十人已是極限。
但
殷知寒看著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們滿懷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還是覺得不能置之不理,低聲和青玉交代了點事情,殷知寒走到排隊的流民們身旁朗聲道。
“諸位,今日我們隻能招手三十人左右。”見眾人神色瞬間惶然,殷知寒還是補充道:“但其餘人也不用灰心,稍後會有人前來賑粥,大家先填一填肚子,其他事情我們再想辦法。”
夜色漸深,不大的廟宇前燈火通明。
井然有序的人潮擁擠不已,臉上混雜著不知是期翼還是無措的惶然。
“小姐,女菩薩,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是啊,你可不能丟下我們不管”
終於擠到人前,銷骨立的流民死死地盯著殷知寒,像抓住救命稻草,見殷知寒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焦急不已,伸手想拽著殷知寒不放。
許是他的動作給了其餘流民什麼暗示,原本規規矩矩排在隊伍後麵的流民們開始騷動起來,一窩蜂想要撲到殷知寒麵前,似乎這樣就可以讓殷知寒在這麼多人裏選中自己。
殷知寒眸光一沉,正準備立下馬威時,自不遠處卻有一隊人馬趕了過來,亮出寒光錚錚的武器。
“何人在此放肆!?”
齊衛風這一旬都在城西巡查,因著最近有流民滯留京城,巡查也謹慎許多,就怕有人趁機作亂,擾亂民心。
眼見這一處人潮湧動,燈火通明,哪能不前來一探究竟?
誰知好巧不巧,剛過來便見到這等亂象。
齊衛風小隊身著盔甲,手持武器,再加上皆人高馬大,身形挺拔,許多膽子小的流民紛紛縮成鵪鶉,唯唯諾諾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們本就是躲過各地的城衛戍防流亡至京城的,見到京城衛這種官兵,就像老鼠見了貓,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有些膽子大的,還想趁著人多勢眾,一哄而上搶占些便宜,湊到殷知寒麵前,卻被冷下臉的殷知寒絞手拿下,痛呼出聲。
“你們這些有錢有地位的就是說話不算話!說好要幫我們落腳京城,現在又出爾反爾變卦叫人來捉我們!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們騙過來一鍋端了!賤人!臭不要臉!”被殷知寒絞住的流民氣急敗壞,罵罵咧咧。
“大家快跑啊!他們就是沒安好心想把我們趕出京城,叫我們去死!!”
“我不走!我不要離開京城!這裏是天子腳下,肯定不會再有洪水!”
“我也不走!我家都沒了!還能去哪?!老天爺啊!你這是不叫我們活命了啊!”
一時之間,所有流民的情緒像是尋到了一個出口,迫不及待地宣泄出來。
哭喊聲,辱罵聲,哀嚎聲混雜在四下奔走推攘的人群裏,亂成一鍋粥。
青花倉皇無措地舉著勺子,一旁的青禾見狀端著碗,扯著青花往桌下躲去。
不高的桌子剛好容下兩個瘦弱的小姑娘,砰的一聲,擺放在地麵上的鐵鍋被人撞翻,淅瀝瀝的白粥從鍋裏滾了出來,蜿蜒在地上。
餓極的流民見狀慌忙撲上來,不顧白粥的滾燙,想要接住救命靈藥,卻被其他沒有注意到地上白粥的流民推攘踩踏,被踩踏的流民這種時候卻還是念念不忘指縫間抓住的顆粒細米,艱難地舉到嘴邊,津津有味地舔舐著指尖,眼神癡迷而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