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燕星衍寄出賬冊不久,還未收到開寧帝的回音時,雲州城內停滯許久的隱患,卻搶先一步暴露了出來。
原本滯留在雲州的積水慢慢褪去,百姓們泡在水裏許久的家具也逐漸顯露出模樣,雲州城裏的生活也在逐漸恢複秩序,但
雲大夫嗓音憂愁,“是我疏忽大意了,本來大災過後便最容易引發瘟疫,怪我,都怪我。”
站在通風的涼亭內,被麵巾鬥篷籠罩的雲大夫離殷知寒與燕星衍遠遠的。
殷知寒亦臉色沉凝,雲大夫所說之事難道她就不知道麼?當時還因為燕星衍將傷患集中到官衙而猶豫過,後來卻因為其他事情耽擱,未能及時想起防護,也沒有做好應對措施。
燕星衍猶自抱有幻想,“也許是你們多心了?其實他們不過是簡單的風寒而已?”
簡單的風寒?
這話說出來誰信?
短短半日內,雲大夫突然接到了幾十個個疑似風寒症狀的病患,身為多年老大夫,這點警覺性還是有的,趕緊查驗過病患們的症狀,將他們單獨隔離起來。
爾後特地找到燕星衍提醒此事。
燕星衍正翹首以盼開寧帝的回音,卻猝不及防聽到這個消息。
一旦雲大夫所言為真,以眼下雲州城人員流動的密集趨勢,必須立刻封城。
更為致命的是,需要傾覆無數的人力物力甚至於要用無數條人命才能堆積出一份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治療方案。
“唉,老夫也希望他們隻是簡單的風寒啊。”渾身上下緊緊裹住的雲大夫在這尚未褪去暑熱的八月初秋顯得格格不入。
“但以如今雲州的情況,必須謹慎行事,不能出半分差錯。”是風寒還好,若是瘟疫,一旦擴散開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殷知寒知道雲大夫為何如此,不外乎是擔心接觸過疫病的他傳染給自己二人罷了。
“沈公子,老夫雖然常居雲州,但也有三兩好友遊曆過京城,沈家的當家人是何身份,老夫還是略知一二的。”雲大夫眼神銳利,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請您下令早日封城,及時遏製雲州疫情!”雲大夫年邁的身軀慢慢彎了下來,慎重其事地向燕星衍行禮。
燕星衍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想要扶起雲大夫,“您不必如此,我這就去便是。”
殷知寒卻立刻想起出門前曹嬸提起的消息。
祖母和兄長從京城趕來,如今已經快到雲州了。
殷知寒本來是想找燕星衍詢問雲州與京城的陸路通暢情況,沒想到剛好撞到雲大夫提起此事。
祖母和兄長身體本就虛弱,可不能讓他們進雲州冒這麼大的風險。
此時正一路緩慢地向雲州而來的殷家眾人是萬萬沒有想到雲州又出變故的。
殷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一路舟車勞頓,又心有牽掛不得安枕,麵上疲色難掩,還關切殷沉商的身體狀況,生怕從未出過遠門的殷沉商水土不服,難以適應。
殷沉商自上次昏迷後便一直在加強鍛煉身體,但畢竟底子虛弱,連續不斷地在馬車上顛簸還沒有倒下,已算難得。燕星衍那種皮實的富家公子顛簸了一路都能病倒幾日,更何況殷沉商這位本就身體不好的病弱之人?
神情委頓,全憑著接殷知寒回家的信念支撐著才沒有倒下。
這時候青玉就不得不感念蕭溪朵借來的四位侍女姐姐了,若不是她們悉心提醒,處處照料,就憑殷老夫人和殷沉商的身體情況,早就倒了下來。
這也是為何殷家車隊行動如此緩慢的原因所在。
好在行至中途便和雲州曹家聯係上,得知了殷知寒的具體情況,不然青玉也做不到安心跟在殷老夫人身邊,一路張羅周轉。
一邊提防著流民們暴起,一邊小心著山匪的出沒,一心一意保護著眾人的安危。
“青玉姑娘,我們離雲州還有多久?”殷沉商掀起車簾輕聲問道。
白皙的俊臉透著疲憊之色,神情卻難掩想要見到殷知寒的歡欣。
青玉收到了殷知寒從曹家寄來的信,原本欣喜的神色逐漸沉凝下來,聽到殷沉商詢問,沉聲道:“原本隻需半日便能到了。”
“原本?”殷沉商顯然注意到青玉的用詞,心生疑慮。
青玉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殷沉商信上的消息,殷沉商卻已經注意到青玉手裏的信,跟著緊張起來,“可是知寒來信了?雲州又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見青玉神色為難,殷沉商焦急不已,“青玉姑娘,有什麼事,請不要瞞著在下可好?”
到底怎麼了?
青玉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緩緩艱難道:“雲州,怕是要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