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衍和殷老夫人兩眼相看,心中俱是感慨不已。

燕星衍張了張嘴,突然失語,不知該如何稱呼殷老夫人。

叫老夫人太過生疏,按輩分稱呼又太難以啟齒。

猶豫半晌,燕星衍還是啟唇喚道:“沈家星衍拜見姑高祖。”

燕星衍竟自稱沈家星衍。

殷老夫人眼眶徹底紅了,素來沉穩端莊的她有些失態,不錯眼地盯著燕星衍感歎:“好孩子好孩子”

若是沈家當真還在,那該多好

可惜所有的幻想都是隻是假設,殷老夫人隻能歎惋不已地拉著燕星衍淚眼婆娑。

有心想問些有關燕星衍生母的事情,卻又想起沈貴妃的自刎,不願觸及燕星衍的傷心之處。

可憐的孩子。

殷老夫人突然想起沈貴妃離世時,燕星衍還尚是稚子,在那吃人的深宮裏,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頭。

當年沈家若不是已然走投無路,怎麼可能舍得將掌上明珠般的小姑娘送入吃人的牢籠。

隻可惜,帝王無情。

沈家注定走向窮途末路,沒有絲毫挽救的餘地。

殷老夫人對開寧帝並無好感,若不是燕星衍容貌肖似其母,殷老夫人絕不可能如此和善。

燕星衍並不知道自己占了模樣的便宜,美滋滋與殷老夫人熱絡寒暄,在心裏偷偷鬆了口氣。

幸好老夫人有些失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禮。

總算是躲過一劫。

燕星衍與殷老夫人算是聊開了,但殷老夫人並沒有忘記殷家的兩個寶貝疙瘩。

一左一右拉著殷知寒與殷沉商的手,向燕星衍介紹道:“這是我家兩個孩子,都與你差不多大,知寒殿下應是認識的?”

“姑高祖客氣了,喚我星衍便是。”燕星衍趕忙解釋,說完視線在殷知寒與殷老夫人之間轉了一圈,莫名有些羞赧。“十多年前我便認識殷姑娘了。”

殷老夫人一愣,想起殷知寒從前的經曆,恍然點頭,“也是,你們認識也應當有許多年了。”

“說起來”殷老夫人想起,“若是按照輩分算起,星衍還得稱知寒一聲表姑呢。”似是覺得有些好笑,殷老夫人搖了搖頭,顯然並不認同。

燕星衍卻屏住了呼吸,有種果然來了的沉重。

他閉上了眼睛,簡直不敢去看殷知寒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這一聲表姑,無論如何燕星衍都喊不出口啊!

實在是太羞恥了,燕星衍感覺自己仿佛在被公開處刑,在殷知寒麵前氣勢全無。

好在殷老夫人還記得燕星衍是個皇子,十分給麵子地補充道:“不過你們本就年齡相近,又自小認識,不過是遠親的關係,實在不必按照這輩分算起。”

殷老夫人說著自己一頓,年齡相近,自小認識

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卻還沒有抓住就被殷沉商主動向燕星衍自我介紹打斷了。

殷沉商倒沒想這麼多,隻想著燕星衍此時估計有點尷尬,自己出言解圍罷了。

燕星衍感激不已,順著殷沉商的話茬關心起殷沉商的身體來。

顯然殷沉商身體不好的消息並不算什麼隱秘,其實一直暗地裏關注殷家的燕星衍怎麼可能不知曉?

隻是燕星衍沒想到的是殷沉商看起來並沒有傳聞中的虛弱,雖說一眼就能看出殷沉商確實體弱,但也絕對沒有什麼重病在身命不久矣的跡象。

燕星衍表情管理還算得當,並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之色,麵色如常地與殷家之人攀談起來。

趁著這功夫,燕星衍才敢偷偷覷殷知寒,想知道殷知寒到底做何反應。

是暗自嘲笑還是故作訝異呢

殷知寒什麼反應都沒有。

事實上她早就知道兩人的輩分關係了,若非殷知寒對燕星衍帶了長輩的慈愛濾鏡,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對燕星衍和睦相待?

燕星衍瞥見殷知寒平靜無波的臉色,一時之間有些說不上來心裏的感覺。

似乎既高興殷知寒並沒有在意兩人之間的輩分差距,卻又不知為何在心裏暗暗失落著殷知寒的不在意。

燕星衍與殷家諸人閑談許久才辭別離開,被殷知寒送至門口時,忽然想起一個被忽略許久的問題。

“我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正準備出去?”

殷知寒無奈,“我的殿下,您才想起來呐?”

燕星衍被殷知寒“我的殿下”四個字熏紅了臉,下意識忽略了殷知寒的語氣,非常沒有眼色地詢問,“那我豈不是耽誤了你的事?”

燕星衍絕對是出於無心才脫口而出,問完之後才感覺自己問的問題是多麼令人牙癢癢。

好在殷知寒頗有涵養,並沒有當場懟回去,而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大有你是個小智障,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的瀟灑。

燕星衍還沒有品出殷知寒笑裏的含義,隻覺得殷知寒的笑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現在時間還早,你要忙什麼,我能幫你嗎?”燕星衍趕緊描補。

殷知寒默默抬頭看了眼已經走向西沉的天色,覺得燕星衍有點神神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