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太敢看顧沉的眼睛,小聲說:“摔倒被玻璃割了……叔叔我媽和我哥都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
顧沉就沒再說話,他將自己手裏的掛號卡遞給小男孩:“你用吧。”
“叔叔你不用嗎?”
顧沉站起來,腿沒有之前那麼疼了。
一隻小手拉住他:“叔叔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我哥哥快來了,一會兒我讓哥哥送你吧。”
“不用了,你不是怕我嗎?”
小男孩愣了一下,隨即將一顆糖放到顧沉掌心:“叔叔你不可怕,很溫暖。”
顧沉眼裏露出一絲淺淺溫和的笑意,卻並沒有等他哥哥來到。
第二天早上,顧沉衣衫整齊的從酒店床上醒來。
宿醉感讓他頭暈目眩,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顧沉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借著酒勁說了什麼胡話。他酒量極差,一喝醉站也站不穩,話也說不明白,還容易做出反常的事。但臉上卻瞧不出醉意,不了解他的人總會以為他故意找茬。
其實他沒有要把楚熠當鴨子的意思,隻是看楚熠缺錢,想資助他。
要說多餘的心思也不是沒有,可他也知道不可能。
顧沉拿過手機,想著應該解釋一下昨晚的誤會。
等待對方接通的時間裏,顧沉有些忐忑,在他三十幾年的人生裏,好像唯獨在這件事上處理不好自己的心緒。
電話接通:“你好,你是哪位?”
楚熠的聲音一如往常,似乎昨晚的事沒給他帶來太壞的情緒。
顧沉開口:“昨天的事,我想和你……”
電話毫無征兆地掛斷,回應顧沉的隻有冰冷的忙音。他心裏一涼,再打過去,就怎麼也不通了。
顧沉胸口悶,腿也不合時宜地疼了起來。
最後顧沉坐上了去醫院的車,路過楚熠的小吃攤時,昨晚賓客盈門的景象沒有了,小吃攤也不見了,隻剩下空空蕩蕩的桌椅板凳。
顧沉知道,他與楚熠的緣分就這樣盡了。
昨晚一摔導致顧沉舊疾複發,養好腿少說要一周,怎麼也不可能再住酒店了。
為了防止養父母和親生父親騷擾他,以前住的房子顧沉在去跳傘前就賣了,他就搬去另一套幾乎沒人知道的住處養傷。
盛池偶爾會來詢問一下他的情況,主要是八卦他和“新情況”有沒有進展,顧沉隻告訴盛池這事黃了。
夜深人靜時,顧沉也會想到楚熠,那個短暫的,給過他一點溫暖,但又無比冷漠厭惡他的青年。
養腿的第三天,顧沉悶不住了,晚飯過後下樓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家附近大學裏的籃球場旁。
籃球場上青年們朝氣蓬勃,自由恣意。
顧沉下意識按了下自己的腿,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時間流逝,籃球場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直到華燈初上,隻剩下顧沉一個人。
顧沉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撿起地上籃球,盯住球框抬手扔出,球穩穩落入籃筐。
他再次撿起球,動作行雲流水,球又掉進籃筐。
顧沉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快意。
“哇!厲害啊!”
顧沉轉過頭,快意褪去,默不作聲地盯著向他走來的漂亮少年。
晏揚笑道:“叔叔好巧,竟然在這裏遇見你。要不我們一起?我朋友一會兒就來。”
顧沉眼裏出現一絲波動:“你朋友?”
“嗯對,就上次小吃攤那個,你有印象吧?”
顧沉:“他還在那裏擺攤嗎?”
晏揚瀟灑地將球投入籃筐:“他換地方擺攤了。”
他撿起籃球放入顧沉手中:“叔叔我們比一比投籃怎麼樣?別看我外表弱不禁風,我可是任何運動項目都ok的!”
顧沉看著晏揚帶著幾分挑釁的眼神,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把球扔進了籃筐裏。
“厲害,不過我不比你差。”晏揚跳起來,不偏不倚投入一個三分球。
當他再把籃球還給顧沉時,一轉頭,瞧到了從操場那邊走來的兩個身影。
晏揚朝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招招手,轉頭對顧沉說:“他弟弟生病了,我們是陪他弟弟來玩的。”
顧沉不再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楚熠。
楚熠原本帶著笑的麵孔,在看到顧沉時瞬間凝固。
他朝晏揚招手:“我們換個籃球場。”
晏揚不解地走過去:“為什麼啊?”
楚熠彎下腰一手抱起弟弟半扛在肩頭,一手拉住晏揚,笑道:“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我一會兒請你們吃冰激淩。”
月色下,兩大一小,牽著彼此的畫麵異常和諧。
顧沉捧著籃球站在原地發呆,他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會因為楚熠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