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猛然踩了刹車。

楚熠身體劇烈一晃,他扶穩把手,去看顧沉臉色:“怎麼了顧哥?是不是我說話不對,你生氣了?”

顧沉眼神望向車窗外的超市:“你去買點過生活用品吧。”

楚熠沒在顧沉臉上看出一絲不悅的神情,也就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他拉開車門下車,“顧哥你要一起嗎?”

顧沉搖頭:“我不用,你去吧。”

他說著下意識摸出錢包想遞給楚熠,隨即又把手上的動作停下了,畢竟他給了,楚熠也不會要,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楚熠進了超市,顧沉望著他離開的身影,眼神暗淡了幾分。

現在他們停的位置,距離他家附近很遠,就像楚熠問的他是不是生氣了。

其實說不上生氣,隻是楚熠的話讓他很不舒服。

像是心髒被勒緊,悶得他喘不過氣,想要說點什麼,但又說不出。

楚熠話裏把他和自己的界限劃分的清清楚楚,隻能是長輩,不能再跨越這層關係。

顧沉自然清楚,所以他停了車,讓楚熠下車買東西,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沉忽然想抽根煙,打開車門下車時,不經意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紅圍巾。

紅豔豔的圍巾就像楚熠,明亮溫暖,但圍巾的屬於者不是他,溫暖也隻是短暫的,圍巾終歸會物歸原主。

顧沉手指滑過圍巾柔軟的觸感,隨即將圍巾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來,放在了楚熠的座位上。

車外冷風吹在顧沉肌膚上,顧沉緊了緊領口,坐在超市外樹下的長椅上,點了根煙。

他吞吐的煙霧,淡淡的苦味在嘴裏蔓延,顧沉告訴自己不要再妄想其他了。

整理好一切,再回過神的時候,顧沉揉了下自己的膝蓋。

這是老毛病了,天氣一有變化腿定然會酸痛,看了很多醫院都治不好。

他緩慢揉著膝蓋,連楚熠買完東西出來都沒注意到。

“顧哥你腿不舒服嗎?”

顧沉抬起頭,拿開了自己的手:“沒什麼。”

“顧哥,你怎麼沒戴我的圍巾?”楚熠節儉慣了,隻買了必須用到的日用品,牙刷和毛巾。

“沒什麼。”顧沉不能直說理由,幹脆敷衍的說句不痛不癢的回答。

楚熠瞄一眼留在車裏的圍巾,顧沉奇怪的反應,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外麵太冷,我們上去吧。”楚熠笑吟吟的上了車,對還在外麵沉默的顧沉招手:“顧哥,別再感冒了!”

顧沉上了車,見楚熠已經圍上了自己的圍巾,他看著楚熠圍巾襯托下乖巧的臉,覺得他戴圍巾果然比自己合適。

“顧哥,這個給你。”楚熠遞來一瓶水,“我看你車裏的水沒了,我就給你買了瓶新的。”

顧沉接過水:“謝謝。”

開車回去的路上,楚熠望著窗外聽著歌,顧沉時而看向楚熠,又想到他給自己買水,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的事,楚熠卻注意到了。

回憶這段時間的相處,不難發現楚熠是一個很細心的人,他一個人學習之餘又各處打工,性格討喜又吃得開,顯然很會察言觀色。

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以自己不高興呢?那副笑盈盈沒心沒肺的樣子,是真的還是裝的,或許隻有楚熠自己清楚。

來到顧沉家時已經快傍晚,楚熠把東西送上樓後,並沒有過多停留,說了聲要去打工就走了。

顧沉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楚熠走後,他放好水,躺進浴缸泡澡。

這麼多年,隻要覺得壓力大,或者壓抑時,泡澡是他唯一緩解的方式。

顧沉躺在浴缸裏,叼著煙,疲倦的望著天花板,想到楚熠時,覺得自己真是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顧沉漸漸合上了雙眼,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父母都在,他身邊坐著他的伴侶,他們一起為他慶生,伴侶握住他的手,說每一年他的生日都要和他在一起。夢裏的他許了個希望每一天都有人陪的願望,蠟燭熄滅,父母伴侶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他自己。

顧沉猛然睜開眼睛,夢醒了。

浴缸裏的水早已經涼透,他劇烈喘著氣,邁出浴缸穿上浴衣。

這個噩夢他從小做到大,小時候第一次做時他會哭著從夢中醒來,後來長大,隻有難過時才會夢到這個夢,可他夢醒已經不會哭了。

醒來後,他感受到的隻有無盡的孤獨感。

腿隱隱作痛,可能是被涼水刺激的,痛感比以往還要清晰。

他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敲打著自己的腿。

“顧哥,你腿時真的不舒服吧?”

顧沉一愣,轉頭去看,楚熠來到他身邊,盯著他的腿看:“這個疤痕,顧哥你的腿出過事故嗎?”

顧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我看你在洗澡,就沒打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