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存在地毯上盤腿席地而坐,開啟電視的同時拿起遊戲手柄,兩眼盯著開機畫麵:“嗯,隨便你。”
繆聰的聰明還是派上了用場。他腦子轉得很快,邊說:“你裝,你繼續裝。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你這麼有名,你高中的學弟學妹們可是很崇拜你的,到現在還有你喜歡男的傳聞,我隻要拿著駱遠鶴的照片去問一問,你就休想騙我。”
繆存剛上高一時,因為離群索居,那所末流學校裏的小混混們總是看他不爽,三天兩頭找茬,繆存便三天兩頭打架、受傷、寫檢討、叫家長。駱遠鶴知道了消息,從此時常去接他放學,帶他回畫室,給他包紮傷口,陪他畫畫。
現在去問一問,也仍有人記得這些事。頑劣的學生們說那個青年英俊溫潤,繆存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同性戀的緋聞就此纏身,直到那些人進了職校,也還在散播。
繆存捏緊了手柄,幾乎硌得掌心生疼。
不能讓繆聰去學校,不能給他留下任何懷疑,他必須把這件事當場掐滅在這裏。
“你還真是他媽的煩人啊,”繆存摔下手柄罵罵咧咧地起身,“你愛怎麼查怎麼查,我說了,上法庭了我不會為你多說一個字,你自便。”說罷,抄起手機,不耐煩地瞥繆聰一眼,“怎麼,我給我男朋友打電話你也要聽?”
其實他現在打電話給駱明翰是很生硬的,而且激將法也很低級,但繆聰到底隻是個高中生,還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一聽「男朋友」三個字,心裏立刻就打定主意:不走了。
倒要看看他上哪裏變出一個子虛烏有的駱遠鶴親哥哥!
駱明翰的車剛開出地下停車場,準備去赴一個興致缺缺的約。看到「妙妙」二字,等堵車的心情都暢快了一些。
接起。
還未開口,對麵一聲“駱哥哥”。
繆存用喊駱遠鶴的語氣,同樣的三個字,駱明翰今天忽然覺得被擊中,麵對紅燈反應了會兒才一腳刹車,害得後麵差點追尾。
“怎麼了?”駱明翰掛起藍牙耳機,一邊從中控上摸出煙盒,兩眼盯著紅燈的秒數。
繆聰緊緊盯著繆存,繆存將視線輕輕瞥下:“沒什麼,就是突然想你了。”
駱明翰打火機摁了一半,嘴裏咬著煙忘記吸了,火苗幽藍,他雙眸微怔住,過了良久,才把煙吸燃了,半笑著問:“發生什麼事了?”
繆存再度認真地說:“我想見你,你來找我,好嗎?”
駱明翰看了眼時間,計算路程。下午的約談雖然不是特別重要,但對方約了他數次,不好直接放鴿子。從這兒去大學城要半個小時,一來一回…
“等我一下,”駱明翰從唇邊夾走煙,籲了一口,垂著眼笑了一下,說:“一分鍾以後,我回你電話。”
繆存“嗯”了一聲。
駱明翰電話撥給合作方:“臨時有點事,推遲一個小時碰麵,成嗎?”
一句話說得言簡意賅,但並沒有給對方留下拒絕的餘地。對方是有求於他,還能有不成的道理?駱明翰對著電話笑了笑:“謝了。”
繆存沒有等到一分鍾,也就是數十秒的功夫,駱明翰就給了他回電:“你在家,還是學校?我現在過來,半個小時。”
綠燈閃爍,駱明翰沒有第一時間走,他在等繆存的回複。跟著的車性子急,在市區驚起鳴笛一片。
繆聰賴著不走,繆存隨他便,徑自去洗澡。繆聰亦步亦趨,隔著磨砂玻璃門聽著花灑的聲音,看著繆存纖薄的剪影,心裏突突得不得勁。
繆存語調懶洋洋的:“你有病吧看我洗澡,還是說,你也喜歡男的?”
草。繆聰啐了一口,“放屁,老子大把女朋友!”
繆存嗤笑一笑,“那就把你的狗眼挪開。”
繆聰悻悻的,“你懂什麼,我怕你想不開自殺!”
“就憑你?”繆存悠悠地問,“還是憑你會到處說我喜歡男的?”
其實他根本不怕這一層,因為繆建成比誰都好麵子,繆聰要是敢到處說他們家出了一喜歡男的,繆建成首先就會拿鋼針縫上他的嘴。
“你也不嫌丟人!”繆聰語氣激烈,又惡聲惡氣地問:“男的有什麼好喜歡的,不都跟你一樣嗎?”
雖然問得直白,但裏麵還是藏著股別別扭扭的勁兒。繆存可以理解,因為繆聰這個人壞得很“單純”,或者說壞得很蠢,所以他作惡,有時候像笑話一樣冒著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