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縈甫一進門,便瞧見陳頤高坐在正位,旁邊幾位著官服的朝廷官員垂手站在一旁。
陳頤一身玄色常服,袖口繡著萬字銀紋華貴又精巧,見她進來,陳頤屏退左右的幾名官員,起身走下高座。
“桑縈姑娘。”他視線落在她麵上,笑著喚她。
來京城前,師兄同她說的那番話,她想了一路。
雖然師兄當日說過,他也並不能確定,太子殿下同那位名喚蒼溪的是否真有什麼聯係,但眼下是多事之秋,心存防範總沒壞處。
臨近京時,她便想著,若是再見陳頤,便要拿出與他公事公辦的態度。
隻是如今一見,他一開口,桑縈這一連多日在心底築起的圍牆便成了危牆。
她抿唇後退些,同陳頤拉開些距離,也沒抬頭瞧他,低頭垂眸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快請起,不必多禮。”
陳頤立刻說道,他引桑縈在大堂側邊入座,也沒往高堂主位上走,隔著一方小案,徑直在她旁邊的下首位坐下。
“知道姑娘到了京中,我是真的高興。”
這番言辭著實是頗為唐突。
桑縈也沒料到他會這樣講。
她側頭瞧他。
他眸光清正,腰脊挺直,脖頸間銀紋墨色的衣領交疊,外間的日光映下,他身上玄色錦袍熠熠生輝。
這唐突又討好的話,他說出來,卻隻讓人覺著真誠。
桑縈收回眸光,手下意識握上腰間軟劍的劍柄,定了定神。
“殿下尋我有何要事?”
“姑娘可見過此物?”
陳頤從袖中拿出來件什麼東西,伸手遞給她。
桑縈接過便怔住。
他遞過來的是一根劍穗。
師父佩了十年的劍穗。
她騰地站起身,轉頭望向陳頤。
“這是殿下從何處得來的?”
“姑娘別急,這是昨晚夜審衡山劍和壽山劍等人時,新得來的證物,姑娘可是認識此物?”陳頤語氣帶著安撫,緩緩說道。
他說罷便望著她,等她的回答。
桑縈對上他那雙眼,猶豫了下,還是說道:“這是我編給師父的,這麼多年他從不離身。”
她目光落在劍穗上,心底一片酸脹。
想到師父待自己的耐心,還有這麼多年的教導,隻恨自己如今撐不起事。
“那便對上了,宋成文招認說,此物是淮山派的人在沔江江畔同林前輩交手時挑落的,後來怕林前輩回了天歸劍宗後,再與淮山劍的人秋後算賬,便尋了陸衝和宋成文等結義兄弟一同商議對策,誰知道最後闔家都死在了自己這兩位結義兄弟手中。”陳頤歎道。
桑縈握緊劍穗,師父哪會同他們這些人計較,師父交友無數,性情疏闊,從來都不會同這些不足道的人斤斤計較。
她望向陳頤。
“殿下,這劍穗……”
“晏清明白姑娘意思,隻是暫時這劍穗還得交還於大理寺,待案子結束後,我會親自將劍穗送還給姑娘,可好?”
他語氣和緩,像是與她有商有量,饒是桑縈再不願,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桑縈不舍地輕撫劍穗,而後小心放到茶案之上。
她瞧了劍穗一眼,轉而望向陳頤說道:
“隨便派個人送來便可以了,不必勞煩殿下的。”
她話音落下,陳頤便低低地笑。
他沒在這送或是不送的問題上與她糾纏,猶帶著笑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