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公子的吩咐,每隔一段時間,俊一就會進來摻幾勺熱水,讓水溫保持在一個合適的度。
這次俊一沒有看到腦袋,駭了一跳,以為這人滑下去淹死了,連忙快走兩步上前查看。
他剛走到浴桶旁邊,林願就從水裏探出了頭,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俊一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這個炮灰不是自殺而亡,縱然林願有這種想法,也不可能會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沒了淩亂發絲的遮掩,俊一終於看清了林願那張臉,那張惑人的臉,混雜著一股雌雄莫辨的欲氣。
像是水裏吸食精氣的精怪。
水裏的精怪開了口,“你是誰?”
俊一不敢直視他的臉,回道,“俊一。”說完就跑了出去,通知他的公子人醒了。
林願其實不大情願赤裸著身子見客,但周圍也沒放什麼蔽體的衣物,隻能緊緊扒在浴桶上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四周。
屏風後走出兩人,他見過的俊一和公子。
林願那張臉的靈氣幾乎都蘊在一雙眼睛裏,沒有其他靡豔五官推波助瀾,眼神欲裏又帶著純。
公子看到那雙眼睛下意識皺眉,“你這樣的為什麼會被送進王府?”
這人雖然救了他,可為什麼要以這樣嫌棄的口吻同他說話?林願疑惑了一瞬,但還是回答了他,“因為我美。”
他用的陳述語氣,仿佛理所應當。
公子無言以對,不知是承認這個事實還是被林願的自信無語到了。
林願對於影響劇情的不穩定因素比較有探究欲,“公子,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主公讓我調教你。”公子似乎刻意回避了林願的第一個問題。
主公這個稱呼林願並不陌生,他作為一個被塞進來的男寵,自然是有幕後主使的。
這位公子知道主公的存在,這並不意味著林願就得相信他。
畢竟原劇情裏他的這位同僚可沒有挺身而出,為了避免影響後續劇情,林願知道的越少越好。
事實上他從自己的劇本裏能得知的也確實很少。
林願配合地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樣,隨即又想到什麼,扭扭捏捏道,“公子來調教我,不大好吧?”
似是不忍目睹林願的嬌羞,公子居然把頭撇到一邊去了。
“我不理解主公為什麼要送你進來。”看得出來公子的神色是真的困惑,“你的臉上心思太重,王爺不會看上你的。”
林願深以為然地捂住額角,他之前瞥過銅鏡一眼,自己的這張臉現在太豔了,上個世界好歹因為原主性格陰沉壓住了幾分絕豔,這個世界完全是放飛自我了,眉眼裏全是鉤子。
一顰一笑,盡態極妍。
簡直就差把勾引刻在臉上了。
男主能相信他這種別有用心的人才有鬼。
但林願美豔無腦,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魅力不夠,“我生的這般好看,王爺多看我幾次定能喜歡上我的。”
公子沒接他的話茬,轉身走出屏風,俊一沒有跟著他出去,他的手上捧著一遝幹淨衣物,是為林願準備的。
看款式和布料,應該是那位公子的,林願摸了摸,很滿意,就是顏色太素了,白得像是服喪。
將頭發擦得半幹,林願才走出屏風,屋裏火爐燒得正旺,烘得人身上暖意融融,僅著中衣也不覺得冷。
看到公子席地而坐,腿上擱著一把琴,他也不見外地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托著腮百無聊賴,與公子的端正坐姿一對比,氣質立見高下。
琴音空靈悅耳,與公子那張清雅莊凝的臉相得益彰。
公子白玉一般的手指撥動著琴弦,彈完了最後幾個音。林願俗人一個,一曲畢後絞盡腦汁也隻誇得出好聽二字。
公子斜睨了他一眼,麵上情緒不言而喻,他在嫌棄林願,坐得歪歪斜斜不說,一身白衣,也能穿得妖裏妖氣的。
林願在他的炮灰生涯裏瞧過太多這種眼神,他的這位同僚身上似乎有一股違和的傲氣。
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位公子的名諱,跟劇情人物對不上名號,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公子對他很厭惡,既然厭惡又為何要救他?
他存心想讓公子更厭惡他一點,於是諂媚道,“公子會彈琴,我也會彈琴。”
原主確實會彈琴,隻是彈的小調難登大雅之堂。
果然公子聽了之後很生氣,將琴奪了回去,甩著袖子丟下一句評價,“靡靡之音。”
林願露出一個微笑,他從青樓裏學來的小調,可不是靡靡之音麼?
他扭頭問俊一,“公子是在誇我嗎?”
俊一僵硬地點了點頭。
林願愉悅地彎起眉眼,笑出了聲,明豔得仿若春日灼灼陽光下有次第山花綻放,萬種殊麗顏色盡顯。
俊一明顯呆住了,連公子喚他都沒聽見,等意識到以後,赧然退下。
明察秋毫的公子有些惱怒地盯著禍水源頭,“你該學學禮儀了,王爺不喜歡沒有規矩的人,這次算你命大。”
林願指尖纏繞一縷半濕的鬢發,有意試探公子容忍的底線,膈應他道,“如果我不想學怎麼辦?”
他以為這般勾欄作態會惹得公子更加厭惡他,殊不知他如今這張臉矯揉造作得很好看,天生媚態。
公子垂下眼,連之前的怒氣一並收斂了,“不求上進,死路一條。”
仿佛一語成讖,話音剛落,林願就毫無預兆地嘔出一口血,兩人俱是一驚,誰能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等到公子扶了一把身形不穩的他,林願這才想起來原主是怎麼死得那麼快了,他身上有一種毒,是主公種下的。
原主之所以急於求成去勾引王爺,無非就是希望能得到下月的解藥,他手上隻剩一顆解藥了。
按照原劇情這毒應當是在今晚發作,不知為何現在提前了。
現在他不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時半會還拿不到解藥,林願擦掉嘴邊的血漬,搖搖晃晃站起身,他的痛覺屏蔽一直開著,毒發了自己竟半點沒察覺。
突然來這麼一出戲,算是打了林願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外人在場,林願怕自己露餡,就讓係統解除一半屏蔽,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毒發的滋味。
幸虧他保險起見,隻留了一半感知,即便如此,五髒焦灼的難耐依舊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他的音色很特別,不自覺呻吟時似痛苦又似愉悅,公子伸出想去扶他的手又很快收了回來,“灼骨毒?”
灼骨毒名副其實,五髒六腑像是被火焰燎過,疼得心慌。
林願痛得視覺模糊,腳像灌了鉛一樣提都提不起來,身體卻燒得發軟,他本意是想回自己的小院,不曾想剛一動作就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