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剛過,綠陽新村1204的電話鈴聲就響得急促。
林姝接起電話,聽到對麵的聲音捂住聽筒就衝著衛生間裏喊道:“阿嬛,是啟昭的電話。”“我來聽!”
琅嬛聞聲,連手裏的毛巾都未放下,小跑著跌進沙發,“喂。”
“喂,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的陸啟昭的聲音是溫暖又熟悉。
“知道是你,那邊不是半夜?怎麼還沒睡?”
“剛剛從教堂回來,雖然是很久不見的親戚,但是我媽她還是有些傷感,陪她喝了點酒,哄她去睡了。”
琅嬛聽出他聲音的疲憊:“那你也早點休息,明天是不是還要忙?”
“是啊,不過聽聽你的聲音,已經好很多了。”
琅嬛忍不住嗔道:“油腔滑調。”
“明天葬禮結束,我會陪媽去南邊波西塔諾的姑母家走走,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在港城一切都好,你和阿姨在外邊才要多注意。”琅嬛揪著電話繩道,“好了,早點休息,代我向伯母問好。”
“你也是,代我向auntie問好。”
“byebye。”
見琅嬛掛斷電話,林姝忍不住問:“啟昭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啟昭問您好。”琅嬛拿起手邊的毛巾,趕緊轉身又進了衛生間。這個電話進行了五分鍾,時間雖然不長,但琅嬛仍舊不想因此遲到而失去一個月的全勤。
林姝邊拍手邊稱讚:“好好好,啟昭這孩子有心了。”
原本普通的周二,似乎因為早上的這通電話更加幸運。
一大早老總就因最近雜誌增加的銷量口頭表揚了眾人,說是今年年底的獎金起碼要比去年多上一倍。接著,隔壁辦公室總是調侃自己大齡剩女的zoe竟然來給大家發了喜帖和喜餅,宣布婚期就定在下月。再然後中午樓下的茶餐廳竟然百年難得的推出午餐優惠,原本要28元一客的a餐竟然半價。
坐在窗邊雅座的maymay咬下一口三明治,仍舊不敢相信:“這家店的老板連檸檬水加冰都要多收人兩塊,今天是發財了還是良心發現了?”
“興許是因為最近行情不好呢?前段時間股市不是持續下挫嗎?”琅嬛叉起一勺通粉。
maymay哀嚎:“別!別再提了!我已經損失兩萬塊了,我今天的好心情到你這句話為止。”
交談間,兩個人都未曾注意到街對麵咖啡店的戶外座椅上,一直有個男人在注視著她們。
也許準確一點,是注視著琅嬛。
茶餐廳麵街的落地玻璃窗上貼著的優惠花字恰好落在琅嬛身邊,讓謝林庚正好能看到她的整張臉。
若是說出去,恐怕連自認為最了解謝林庚的鄧偉明都不會相信,他竟然一早就到了威煌的樓下。
他知道十點是琅嬛開工的時間,也知道自己這麼早到了什麼也做不了,但他就是控製不住。
昨晚,他竟然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美夢,一如他十二年前初見琅嬛的那個下午。
一大早,他就開車到了附近,尋了街對麵的那家咖啡店,一杯美式,坐了一整個上午。他在想,和琅嬛的再次相見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甚至是他擁抱她的時候要先伸出哪隻手。
他沒有料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十二點的放工時間,湧出大廈的人越來越多。但是,謝林庚卻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琅嬛。
她的穿著打扮同旁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長發鬆挽在耳後,鵝黃色的毛衣,緊裹著她修長雙腿的牛仔褲。除了腰間的那根腰帶,再無其他裝飾。
可即便是這樣泯然眾人的裝扮,即便他們已經十二年未見,謝林庚也一眼認出就是她。
他看她走進街邊的那家茶餐廳,她旁邊的姑娘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她展顏歡笑,謝林庚也莫名跟著微笑。
他看她食完午餐,又拐進大廈,終於在玻璃門後看不見那點鵝黃。
六點開始的《新聞追擊》已經響起了男主持那富有磁性的聲音,琅嬛也收拾好辦公桌上散亂紙筆準備收工。
她剛拎起耷在椅背上的包,桌上的電話鈴聲又響起。
“喂。”
“喂,阿嬛啊。”來電是許沅。
“學姐。”
“我趕不過去了,現在還未過海,隧道大堵車。麻煩你幫我跑一趟了,尖東的那家書局,《天生犯罪》。”許沅火急火燎,為了這本書她已經跑了好幾家店,終於打聽到有書局在賣。
琅嬛掛了電話,看了看外邊的天還未黑透。那家書局不過一公裏的路程,散步去也來得及。
正值放工時間,周圍的寫字樓一棟連著一棟,行人道上自然是摩肩接踵。這段路也是往常她坐小巴回家的路,可以說是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