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念字(1 / 3)

更漏有聲,庭內鳴蟬。

向晚時分城中家家戶戶門前掛起了花燈,便是連甍接棟佇立兩旁的店鋪小肆也掛著,斑斕綺麗的燭火映著別樣的金暉。

人影重重疊疊,滿街花燈繁華。

今日是七夕,家中有適齡的女郎都會拿著花燈到湖畔放花燈,以祈求姻緣,年年如此。

沈晚卻是頭一遭來放花燈,從前她都是賞花燈的人,而不是放花燈的人,她戴著麵紗,攜柳兒慢悠悠地走著。

柳兒手捧著花燈,走地慢了些,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打扮豔麗的女郎,還有那些模樣俊俏的書生。

沈晚轉頭時,她癡癡地看著,她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瞧了,你若想嫁人,等過段時日我替你與娘說一聲,幫你想看幾個好人家。”

柳兒噘著嘴,小聲怒道:“小姐!”

沈晚笑了笑道:“行啦,我們快去放花燈吧。”

柳兒腮幫子漲得鼓鼓的,抱著花燈不走,儼然還生著她的氣。

沈晚彎起杏眸,忖了半晌道:“方才是我錯了,待會兒放完花燈我賠你兩串糖葫蘆可好?”

柳兒瞥了她一眼,孩子氣的哼了聲,朝她豎起三根手指,“三串!”

沈晚念她年紀尚幼比自己還小上一歲,且柳兒作為婢女跟了她十幾年,二人有著從小長大的情分,她清楚柳兒很好哄,一有不高興的事,給她幾串糖葫蘆就興高采烈。

她也不與她爭辯,笑著應承:“三串便三串,小心吃了肚子鬧騰。”

柳兒微微頷首,怕她反悔,還伸手勾起小指。

沈晚伸出玉指輕輕繞著她的小指,淡笑道:“好了,與你拉勾定不會負約。”

柳兒總算綻笑,二人繼續向湖畔走。

越過湖心長橋,一盞盞花燈被潺潺的流水托起,河水波瀾漾起漣漪,那些花燈順著河流下方飄去,橋上的女郎遠眺著望不見邊際的河道盡頭。

沈晚感念今日是個好日子,她爹娘正是在七夕賞燈時定情,也不知她的如意郎君何時能出現。

她隨之抬眼,遙見一位青年立於橋下,他身旁無人孤寂地獨望河畔,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1,一襲白衣好似謫仙入凡塵。

柳兒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不是王公子麼?”

沈晚似乎也察覺到那人,她拉著柳兒的寬袖,輕聲道:“我們走吧。”

柳兒脫口道:“小姐不去見見王公子嗎?”

沈晚腳步滯了滯,長睫垂斂掩飾她眸底的失措,“不見了,我們快走吧。”

柳兒微微愣住,不疑與她跟著少女的步伐慢慢地走著。

街市人流如織,繁鬧喧囂,月光若銀紗輕輕的披在橋梁憑欄。

沈晚心如擂鼓她既想見青年一麵,又覺得此時不該見,兩種情緒相互織纏縈繞心頭,她咬著銀牙還是想著不見為好。

她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踏過長橋和行人摩肩接踵,孰料一時不察,走至半道不慎迎麵撞到一名精壯男子。

“眼瞎的東西,沒看到本大爺走路麼。”

沈晚略略福身,“公子莫要生氣,是我失禮。”

男子不依不饒,吼聲如雷貫耳,“一句失禮就把本大爺打發了?你撞上了本大爺,不賠上幾百兩,甭想走。”

他本想在責罵幾句,可看到少女月色下的容色,心生賊念,他又轉了話鋒道:“若是沒錢也無妨,去陪大爺喝幾杯。”

沈晚黛眉輕蹙,冷聲道:“看來公子視國法為無物,不知是哪來的底氣?”

她爹爹的藏書閣有一本大鄴律,共有一百條,她不說能背的滾瓜爛熟,卻記得其中第二十七條言明,凡於鬧市當街調戲婦女,無論輕重都要責打五十大板,嚴重者發配充軍,再則斬首示眾。

有此律,居於玉京的百姓自然不敢輕易放肆,哪怕是皇親貴胄,在天子腳下妄想藐視律法也得懲治。

而眼前男子,似乎依仗著某位達官貴人。

“那律法來堵我的嘴,姑娘還是真小本大爺,你知道本大爺是誰麼?”男子抬手欲行不軌。

沈晚敏捷地側身避開他,懶得與他糾纏,牽住柳兒的手擠進人群當中。

但那男子委實狂妄,大步一邁追了上來,並一把拽住少女的衣袂,隻聞刺啦一聲絲帛撕裂。

沈晚衣袂被男子扯破了,她暗道不好,臉色微微發白,正當她忖度法子之時,男子突然倒地不起,再一眨眼他灰溜溜的跑了,不過不遠處幾名尋街的錦衣衛路過,想必那男子得關牢裏待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