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麵上依舊淡淡的,他能聽清懷中女子的喘息和呢喃聲,一時間心下還在思索她複活的原因。
“若是吃了九轉回魂丹,倒是有可能死而複生但不對,九轉回魂丹隻能殘存一線生機,而不是像這樣,源源不斷地修複”
一旁的方舟見他自言自語,好奇地問道:“錦州,你說什麼?”
誰料男人寬大的修士服將女子又裹緊一層,眉心擰緊,似是在思考什麼。
方舟見此,知趣地沒有再問。
“上古傳聞,世有魔靈之體,自然就有純靈之體。”
竟是純靈之體。
錦州渾身一僵,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連著趕路兩天兩夜之後,兩個男人終於到了宗門——瀾滄劍派,修真界第一劍修宗派,論玩兒劍,沒有人能比得過這個宗門。
銀月上神與方舟師兄回歸的消息不脛而走,結界周圍,是一堆含春的少女嬌羞期盼與等待,但看清銀月上神懷中的少女,眾人不約而同僵住了笑容。
方舟見眾人冷淡的氣氛蔓延,連忙揚起一抹笑容,露出自己標誌性的小虎牙,“我們回來啦——”
眾少女頓時將方舟團團圍住,錦州則借著空隙揚長而去。
“銅鈴繞,響叮當情雨落花不敗鍛瞳目,斷情愛”
她覺得自己在黑暗中找尋了許久,看不見前方的路,也看不見未來,她的身後隨時跟著一堵牆,那片冰涼要置她於死地,於是她無盡地逃竄,但這裏沒有光,逃了許久,終於看到了一些人影。
前方那些人的身影逐漸明晰,是她死了許久的父母兄弟。
阿弟隻有半人高,手裏握著一隻彩色的風車,他回頭時還戴著她親手縫的皮革帽子,他對著她甜甜笑了,阿弟哼著的那首歌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她隻能聽見歌聲,再也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她無論如何追也追不上她的家人,隻能活生生看著他們被歹人宰割。
血,又是血。
轉眼間所有人都在烈火中化作了灰燼。
她痛哭著跪倒在地,身後的冰涼也追隨而至。
積蓄了許久的恨意終於在這一刻湧上心頭,女人痛苦地喊聲驚動了正給她把脈的方舟。
“啊——”
女人的淚珠宛如雨打芭蕉大滴大滴劃過她的麵頰,落在了素白的被衾上,她痛苦地抱著自己,睜著無助的雙眼,將自己蜷縮在床上一角。
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息,渾身的顫栗宛如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她打落方舟把脈的手,不斷地向牆靠去。
“別過來”
“別過來”
女人顫抖地呢喃著,迫使方舟起身離開了床鋪。
“錦州——”
少年無法,隻得將裏間正在修煉的師兄叫了出來,床上的情形被男人一覽無餘,他擰著眉心,緩緩行至床前。
“過來。”
他單腿撐在床簷上,骨節分明的大掌徑直向蜷縮在牆角的女人伸了過去,許是男人的聲音冷靜而鎮定,白苒終於恢複了清醒,她看著遞到身前的那隻宛若瓷器一樣的手,下意識將抱在膝蓋的手覆了上去。
雙手相觸的一瞬間,男人手下徑直發力將女人拖了出來。
興許是路上已經抱了兩天兩夜的關係,男人下意識將女人抱在懷裏,感受到她的顫栗,大掌緩緩撫過女人的後背,迫使她冷靜下來。
身後的方舟看著自家師兄懷裏塞了一個女人,怎麼看怎麼都不對勁,更沒想到自家師兄是以如此粗暴直白的方式安撫這個路上撿來的人。
半晌之後,白苒緩緩閉上雙眼,靠在錦州的懷裏睡了過去。
“應當是魘著了,你去藥石峰取幾幅安神的藥材來,靈石桌上有,自己看著拿。”
“好嘞,師兄。”
師弟走後,錦州這才將懷中的麻煩平放至床上,給她蓋上了厚實的被褥。
女人雖然睡著,但眉頭依舊是緊皺的,興許是常年奔波的緣故,她白嫩的皮膚外裹著一層粗礪,不如門派內的那些女修精致瓷白,反而像是飽經風霜的趕路人,微微抿緊的嘴唇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倦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