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到十七歲的課堂,於溯看著葉流和老師對峙,仿佛身旁這人兒小時候的那股倔強和不屑又回來了。
十七歲,老師不會再喝令去罰站,而是隻能無奈一聲:“算了。”
你不為難我,我也不為難你。他想起葉流與他爸的關係,好像確實是這樣,這方法卻不能讓每個人都痛快。
於溯想摸他的頭發,把他的脾氣給撫順了,讓他忘掉那些並不美好的事,可眾目睽睽之下。
他不能。
這個時候,他才第一次對大眾眼光的鋒利有所知覺,原來隻要人群所在,他連基本的安慰都做不到。
於溯摸了摸口袋,給了他一顆糖。
葉流瞥了一眼,接過問:"什麼味?"
“糖味。”
“?”
糖味,酸中帶苦,於溯用來提神醒腦用的,葉流含到後麵發覺有回甘,笑了笑,“廠家真沒用,一顆糖都做不好。”
“以後我給你帶奶味的。”
“隨你,你帶的我都喜歡。”
“嗤。”於溯下意識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林寧看到了,班裏有幾個人也看到了。
“哦~”有人意味深長拉了音調。
那又怎樣呢,於溯問自己,他把那句話改了,人是為了自己愛的人活的,而不是為了一個稱呼活的。
管他什麼同性戀,異性戀,又有什麼關係?
忠於自己才是本能。
葉流回到家時,林莉已經喝醉了,他把葉音子打發上樓,坐在了沙發上。
林莉手中夾著高腳杯,腳邊踢落了兩個空酒瓶。
葉流皺了皺眉,他沒喝過酒,也不知道酒是什麼味,他好奇,但不碰。
因為希望自己永遠不會借酒消愁,予外人看笑自己狼狽不堪。
但現在不一樣了。
葉流拿起桌上的半瓶酒,想一飲而盡,卻喝不過兩口便劇烈地嗆咳。
“流兒,這酒是好酒,你急什麼?”林莉揉著太陽穴,手一鬆,杯子掉在了地上。
葉流下意識想去接,卻差那麼一秒,它碎了。
林莉蹙眉:“一個杯子而已,碎了再買,不值什麼錢。”
葉流木訥收回手,他的瞳孔映著碎光,他說:
“抱歉。”
他又說:“媽,我不想太清醒了,暈乎點也挺好。”
林莉不認同:“暈乎過後是頭疼,哪有什麼好。”
葉流沉默,他拿起酒瓶看了看,又放下了。
林莉突然樂了,癡癡地笑起來,“也太聽話了,想喝就喝唄。”
“媽,我今天又想起我爸了,然後跟老師發脾氣。”
林莉又拿起了一個杯子,泡起蜂蜜水,“嘖,這點你就要向你妹妹學習了,薄情寡義的人,總留念想幹什麼!”
葉流:“就是不明白,所以總會想,為什麼?”
“想不明白就別想,時間長了你就忘了,但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林莉按住他的肩。
“兒子,媽媽愛你啊。”
葉流點點頭,他的眼眸低垂,聽到這話無悲無喜。
他有一個媽媽,她說的話亦真亦假,他隨意信或不信。
……
“叩叩叩”
“來啦”秦芝忙擦了擦手,從廚房走出來開門。
“呦,流兒呀~”
“阿姨好!”葉流手背在後麵,微微鞠了一躬,禮貌極了。
秦芝笑了:“來找小溯呢?快進來!”
“他不在麼?”葉流進門望了望。
“房間裏呢,你們先玩,我炒菜去,好久沒嚐過阿姨的手藝了吧?”
葉流立刻扮起可憐:“好久了,不知道今天我有這個榮幸麼?”
秦芝大笑:“當然了,你什麼時候都有。”
“謝謝阿姨,他在哪個房間?”
“那個。”秦芝給他指了指。
“好。”
…
“叩叩,不要大聲叩叩,叩叩叩叩叩”葉流敲著門,小聲地哼唱。
小白兔怎麼這麼久不開門,再不開門我就進去把你吃掉了喔?
?兒歌是這詞麼,怎麼這麼奇怪。
葉流心想,兩秒後,門打開了,於溯脖子上還掛著耳機,握著門把手怔住了。
葉流舉起手中的紙張,笑彎了眼:“一起做卷子吧!”
“……”
於溯怔怔地看他徑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勾起筆鋪開試卷。
“這題你不覺得它出錯了麼?”葉流邊說邊在上麵畫了個圈。
於溯關上門,反鎖,慢慢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