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6章(1 / 2)

鹿瓊並沒有把謝子介的承諾放在心上,從阿姐遠走他鄉的第二個晚上,她哭濕了被子也隻換來朱氏陰陽怪氣的謾罵開始,鹿瓊就學會了靠自己。

她劈了柴,和獵戶大叔約定了下次送布的時間,臨走前大叔猶豫一會兒,還是說:“瓊娘,剛剛那個公子哥,問了你親娘招待貴人的事,你留心些。”

鹿瓊眨眨眼睛,謝過了獵戶大叔,自己把這件事記在心頭。

謝秀才問十六年前的舊事做什麼,她現在不知道也沒人可問,但她至少得留個心。

之後幾日都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她好幾次在屋子裏聽見鹿秀和朱氏爭吵,因為這母子倆的對峙,整個家都像是緊繃的弦。

“賭債!”朱氏邊哭邊尖叫,“阿秀!你怎麼能沾這種東西啊……”

鹿瓊靠著牆垂目,正廳裏朱氏的聲音很清晰。

鹿秀七歲就被送去縣裏讀書,讀了五年下來,看見四書五經就頭疼,童生都沒考下來,但交了兩個好朋友。

一個是李保成,另一個是寶豐縣最大的賭坊賈家賭坊的少東家,被叫做賈二郎的家夥。

由賈二郎請客,三個人去賭坊玩過幾次,那之後鹿秀就上了癮,李保成更愛去花樓,他卻更愛賭坊的。

這時候賈二郎就不會請客了,但表示鹿秀去賭坊報他的名字,可以賒更多的賬,有了這層倚仗,鹿秀去得更勤。

鹿瓊平日去布坊做工,自然知道鹿秀整天在縣城裏並不是他自己說的尋些書看,而是去賭坊,鹿秀還威脅過鹿瓊,要她不準告訴朱氏。

其實鹿瓊也沒打算說,就算說了,朱氏也肯定破口大罵她汙蔑鹿秀不學好,果然是個壞胚子。

她隻是默默去和獵戶大叔打好關係,要是哪一天鹿家出事,她能有個地方去。

但鹿秀賭的那麼大,誰也沒想到。

單利息就有四兩銀子,更不要提本金,賈二郎一抹臉就不認人,威脅鹿秀再不還錢就要對他動手了,鹿秀好說歹說,先說定下個月還四兩利息,本金等明年年底再說。

鹿秀眼高手低,認定自己把本金掙回來不算什麼,最難為的反而是下個月的四兩,於是把主意打到鹿瓊身上。

朱氏的哭嚎聲更高了:“我的兒,現在可怎麼辦啊!”

怎麼辦?鹿瓊麵露嘲弄,不是說好了把她賣給李保成麼?還在哭什麼。

然而下一刻,鹿秀的話讓她也愣住。

“娘!”是鹿秀的聲音,“我也沒想到李保成會下獄啊,他家都被抄了,還有十五天就得還錢,這可怎麼辦?”

鹿瓊呆住,腦子裏隻剩下一句話。

李保成下獄了?

狂喜之後,鹿瓊反而打了個寒顫。

狗急跳牆的鹿秀不會罷休,她知道,沒有李保成,還會有趙寶成、王寶成,甚至更壞的情況……

正廳裏朱氏的哭嚎聲如此無助,伴隨著鹿秀的罵罵咧咧,一片嘈雜裏,鹿瓊反而更加冷靜。

但李保成入獄總歸是好消息,她有了喘息時間,她一定會知道鹿秀和朱氏打算做什麼。

她握緊了一直沒放下的柴刀。

李保成是很圓滑的人,做事無賴但也不出格,後宅不寧但也不招惹惹不起的人,本來這種人是很難出事的,偏他撞上了。

是縣衙那邊直接收的監,不準探視,第三天李保成就被剝奪了功名,他後院的“沒有姓名”被放歸回家,妻妾則一同收監。

鹿瓊打聽了好幾個人,才知道了李保成這次禍事從何而來

李保成後院裏某個沒有姓名,是省城裏大人物的早年走丟的女兒。

大家閨秀怎麼走丟到縣城舉人無望的秀才的後院裏,這無從得知,大人物對這個走散的女兒怎麼想,也沒人知道,但大人物無疑是遷怒了李保成的。

他被掀出來很多舊賬,比如設賭局,再比如放貸逼迫農人賣兒賣女,這些事別人做沒做不知道,但大人物想拿此打死他,是輕而易舉的。

他最後被判了徒刑,主要是是死囚還要收監一年才能秋後問斬,大人物等不及了,徒刑三千裏,足夠李保成死在路上。

而與此同時,朱氏越來越急迫,鹿瓊和謝子介相見那天,她和朱氏吵得就是布坊的活,這幾天鹿瓊留了心眼,悄悄試探了布掌櫃,確定了布掌櫃看不上鹿慧後,趕緊約了下一次去做工的時間。

布坊織工每月能有二百文的收入,不算低價,但與鹿瓊無關——這些錢她做子女的得交給爹娘,而入了鹿老爹和朱氏的手,鹿瓊自然拿不到分毫。

但至少,就為這二百文,鹿老爹就不會不讓鹿瓊去布坊。

所以朱氏和鹿瓊現在幾天一吵,要鹿瓊去給鹿慧說情,讓鹿慧替了她的活計。

鹿瓊拖延時間,說布坊那邊不會同意,布坊的活很精細,鹿慧做不到。

鹿老爹覺得鹿瓊說得很有道理,不讓朱氏繼續說服鹿瓊,等鹿老爹去做工,朱氏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