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裏海鷹城。
婚禮被設置在鷹城外廣闊而無邊的草原上舉行。
之所以選在這裏,是因為按照草原上馬背上的民族所認為的那樣:所有人生大事,都應該讓蒼天作證。
阿提拉單於發布的請帖遍布草原世界及西方世界,所有被邀請的人如約前來,這包括浩浩蕩蕩五萬名草原鐵騎,以及難以計數的高官顯貴,他們又帶著更加難以計數的婦孺奴隸。
讓人不禁懷疑婚禮選在草原舉行實屬無奈之舉,小小鷹城根本容不下這麼多人。
他們帶著為數眾多的牲口,紮營與城牆之外,快速搭建草織木壘的宮殿,整個場麵狂野而嘈雜。
但遊牧民族對此習以為常。
“大功告成了,王子殿下,我們的公主殿下將成為遊牧民族的皇後了。”吳良城主抖著胡子輕輕地笑。
“我已把唯一的妹妹嫁給他,希望他信守諾言。”墨夷磊說著瞟了一眼墨夷淼。
吳良城主無力地揮揮手,胖手指上一堆戒指閃閃發光,“我跟您說過,一切都打點妥當了,阿提拉已答應給你提供軍隊,他就一定說到做到。”
“好吧,可什麼時候給呢?”
“這個要看阿提拉單於的意思了。”吳良城主說道,“當然是等完婚之後,在那之後,他應該會實現諾言,當然,他們的巫師會占卜出兵的吉凶,以確保您帶走他們的兵馬不是白白送死。”
墨夷磊一臉不耐煩:“我管他媽的巫師占卜是吉是凶,皇甫家十四歲小孩已經坐上屬於我家的王位,我還得等多久?”
吳良城主聳聳寬大的肩膀,“偉大的王子殿下,您已等了十六年了,再多等幾個月,或者多等幾年,又能怎麼樣呢?”
見多識廣、多年領兵的墨夷迪也點頭同意,“王子殿下,我也建議您耐心等,阿提拉言出必踐,但方式卻得照他們的意思來,地位較低的人呢或許可以懇求單於幫忙,但千萬不能用以上對下的態度索要。”
墨夷磊怒道:“墨夷迪,你講話最好注意點,我可是真王,不是什麼地位低下的人,我乃堂堂七國之君,君主從不會懇求幫忙。”
墨夷迪恭敬地垂下眼睛,吳良城主神秘地笑笑。
真王已經不複存在了,墨夷淼怔怔地看著哥哥,卻不敢大聲說出來。
然而那天晚上,她卻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哥哥墨夷磊又在打她,欺負她。她衣衫不整,害怕的手足無措,隻好拚命地奔跑,跑入一片陰沉的黑暗,哥哥不見了,她前麵什麼也看不見,找不到回去的路。
慌亂中一個失足,跌入水中,那水冰冷而暗鬱,她拚命掙紮,喝了很多的水,卻始終摸不到岸,然後在湖水中垂死地下沉,下沉……
突然,一個女人臉出現於麵前,帶著神秘而詭異的微笑,那深邃的眼睛與她目光對接。
這時她便醒了,醒來時渾身顫抖,冷汗直流。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婚宴從第二天黎明開始,一直持續到天黑,期間充斥著無境的暴飲暴食和衝突打鬥。
草織宮殿間築在一座土丘之上,墨夷淼被安置在阿提拉身邊,位居與這無盡的人海之上。
她從未見過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也未見過如此奇怪又叫人害怕的族群。
眾多人中即便是一些高貴的封臣領主,在他們封地時也會穿戴衣服,然而在草原的蒼天之下,他們卻遵循古老的傳統。
不論男女,均赤露胸膛,外罩獸皮背心,捆上馬鬃綁腿,腰係青銅飾帶。
他們大口吃著烤馬肉,豪飲烈酒或者發酸的奶酪,隔著篝火相互笑鬧,話音在墨夷淼耳中顯得格外陌生而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