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慕容恪的光明城之旅(1 / 3)

為了避人耳目,慕容恪放棄了直通向光明城的官道,向東南而行。

向東南便進入東鏡上官家族的領地,這裏不會有人認出她來,又可以通過金烏城的自由港走水路向西直達光明城。

慕容恪臨行前就脫下所有珠寶首飾,換上普通農家婦人的衣服,一路上盡量做到低眉順眼深藏不露。

她懷揣著刺殺兒子的匕首,忍不住經常要去摸上一摸,這樣,能給她無窮的力量。

但始終,她感覺有人跟著她。或許隻是同路,她想。

跟她“同路”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看上去並不英俊卻也順眼,有著墨染般的黑發。

當她在自由港上了前往光明城的船隻時,那人也跳上了船,慕容恪斷定這家夥並不是恰巧同路那麼簡單。

她在背後向他靠過去,隔著鬥篷用匕首頂住男子後腰,“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慕容恪輕聲問。

“夫人,恕我不便行禮,我是宇文家族的人,是北冥城的封臣,我叫宇文廣,奉了大公子之命暗中保護夫人。”

“你如何證明你是宇文家族的人?”慕容恪仍然不放心。

“我也不知如何證明,”宇文廣一臉苦笑,“小公子遇難,宇文家族前去慰問送過兩支山參,是我親自采的,它們都有三支分叉,大概這麼長。”餘文廣邊說邊比劃。

慕容恪收起了匕首。步揚明所吃的任何東西她都細細察驗過,宇文廣所言不虛。

“不是說好了我一個人去,怎麼還派你跟著?”

“夫人見諒,我宇文廣願意追隨主母,再說,這也是飛公子一片苦心。”宇文廣輕聲說,此時船上人流漸多。

“既然來了,也隻能如此,隻是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你……”

“能追隨夫人,是我宇文家族的榮譽。”宇文廣聲音雖小,卻擲地有聲。

“那好,你也別叫我夫人,叫我容媽,我便叫你廣兒。”

“嗯,遵命夫人,”宇文廣輕輕抱拳,瞥見慕容恪的目光,改口說到:“是,容媽。”

船走水路,揚帆順風。

對於慕容恪這位來自南方的女人來說,很快適應了水上航行,但很明顯,宇文廣則吐個不停。

尤其是在逆水灣,遇到了一場凶猛的風暴,宇文廣基本不省人事,所幸慕容恪選擇了這艘大船,有六十條槳,兩根桅杆,足以對抗風暴,事實證明這是這是個明智的選擇。

應該快到了,慕容恪想。包紮在棉布繃帶中的手指上,被匕首割傷的地方仍在隱隱地痛,這些痛楚是在提醒她別忘記發生過得事。

她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沒法彎曲,而其他三根手指也永遠不可能恢複靈活動作,然而,若與自己孩兒的性命相比,這些便微不足道。

在有兩個時辰,他們將在光明城順風港登陸。

宇文廣已能搖晃著走向甲板,走向船頭,來到慕容恪身邊。

“看你氣色好多了。”慕容恪說。

“謝容媽惦念,這兩天確實舒服點。”

“聽船家說,我們即將登岸。”慕容恪的一隻手在鬥篷底下摸索,指頭僵硬而笨拙。匕首仍在腰間,她發現自己必須不時觸碰它才能安心。“接下來我們要找個可靠之人,打聽這把匕首的主人。”

“夫人,不,容媽,您光明城可有故人?您可有吩咐?”宇文廣等待慕容恪指示。

慕容恪沒有說話,臉色深沉有若眼前的水麵。

她十八年前離開望海城遠嫁塞北,又在北冥城做了近十八年的賢妻良母,這個世界已非她所認知。

但她先要見到自己的夫君步揚塵,而且要避人耳目。

這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而費神思索的時間轉瞬即逝,甲板上有人吆喝,人聲逐漸鼎沸起來。

隨著位於三座丘陵之上的都城光明城映入眼簾,整個巨大客船陷入一片忙亂之中。

慕容恪從古文書籍中知道一千年前這片高地完全被森林覆蓋,隻零星有些漁夫在水流喘急、深湧入海的黑水河北岸定居。

後來墨夷家族征服了這片大陸,隨後在這裏最高的丘陵頂端用木材和泥土築起了一座粗糙的防禦性堡壘。

而今慕容恪視線所及,皆已成為繁華的城區、高樓、涼亭、穀倉、巍峨高牆、木屋旅店和市集攤位,酒館,錢莊及青樓,一座連著一座。

即便尚在遠處,她仍可聽見魚市裏的喧鬧。

寬闊的林蔭大道,蜿蜒曲折的小街,還有窄的無法容納兩人並肩通過的巷子穿梭在建築物之間。

宏偉皇宮的石牆環繞了半座山梁,七座水晶塔樓聳立其間。

而整個光明城,又被巨石堆砌的又高又寬的石牆緊緊環繞,固若金湯。

慕容恪北望,發現皇宮並非最高處,最高處位於皇宮所在山嶺的對麵,上麵依舊是墨夷家族留下的黑色堡壘。

這座黑色堡壘包括七棟有鋼鐵工事保護的巨大鼓塔,一座碩大無比而冷酷的堡樓,圓頂大廳與密閉橋梁、軍營、地牢和糧倉,以及開滿箭口的厚重護牆,全是由黑色石頭砌成。

當年,墨夷家族的首任皇墨夷康下令建造這座城堡,竣工之後,他將參與築城的石匠、木匠和建築師全部處死,確保隻有皇族方能掌握黑堡的秘密。

單從光明城的構造來看,即便皇宮被攻破,若想攻破這巨大黑堡,幾無可能。

墨夷康自己恐怕也想不到,一千年後,黑堡上空飄蕩的是黃色吐信金蟒旗,當年黑暗籠罩的地方,成了皇甫家族馳騁的疆場。

一艘來自南方慕容家族的船,正乘風張滿白帆,在慕容恪的船邊輕輕駛過,慕容恪認不得船上的人,船上的人也認不得她。

十八年,漫長到足以改變一切。

上了岸後,為了找到船老大推薦的客棧,費了不少功夫,慕容恪裹緊帶著頭罩的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