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一聽,連忙離席,走出堂外,親自迎進那人。
眾人坐定,秦昭問:“張錄先生,請問您有何事要賜教於我?”
張錄鼻子哼了兩聲,支支吾吾,隻是不說。秦昭有些著急,連問三次,張錄才開口:“我聽說以前豫王姬文遇到李饋的時候,李饋不過是一介布衣,與姬文的關係疏遠。但是姬文聽了李饋的一席話,立即拜其為大夫;這是因為李饋說到了姬文的心坎裏。
沒有李饋,姬文就不能成就霸業。如今,我寄居異鄉,與大王您交情生疏。但是,我一會兒要說的事情,卻能匡正雍國,輔佐大王。我夾在大王與宗親骨肉之間,談論這些大事,一片赤誠,大王您可知道?
大王您連續問了三次,我不敢回答。但是,大王盛情難卻,我甚是感動,明知可能會死,還是決定不再逃避。大王您倘若真的采納我的建議,那麼,受死也不會值得我憂慮,流亡也不會值得我苦惱。”
秦昭連忙說:“張錄先生請講。”
張錄繼續說:“像姬文那樣賢明的君主,也不能長生;像米悼那樣仁慈的君主,也難逃一死。而滿茂、辛炎、陳盼、陳章那樣勇猛威武的人,也一一死去。死亡不可避免,站在生死關頭,卻能對雍國有所幫助,正是我的最大心願,有何可擔憂?
如果能像狄處效忠豫國,曲平效忠荊國,陳忌效忠青國一樣,讓我對雍國、對大王您有所幫助,正是我的最大榮幸。即使將我囚禁一輩子,我又有何恥辱?
我所擔憂的是,我死了以後,天下人看見我為大王盡忠,卻反遭身死;這樣,天下人就會駐足不前,沒人再敢為大王您效力了。
如今,您對上攝於太後的威嚴,對下被奸臣迷惑。大王深居簡出,難逃左右權臣的把持。即使大王覺得困惑,也沒人替您分辨善惡。長此以往,雍國岌岌可危,大王您也會落個孤立無援的下場。
我擔憂的,就是這些。至於窮困、屈辱、受死、流亡這些個人榮辱禍患,我有何可懼?如果我死了,雍國得以大治,我死得其所。”
聽到這裏,秦昭對張錄長跪而拜,說:“先生哪裏話?雍國雖然偏處西隅,我愚笨無能。然而,先生屈尊駕臨雍國,正是上天恩賜於我,讓我繼承先王的遺業。
從今以後,事情無論大小,上至太後,下到群臣,還請先生毫無保留的指教我,不要再懷疑我。”
張錄聽了,連忙鞠躬行禮。秦昭也回禮。
張錄接著說:“雍國四周皆是堅固的要塞。北麵有甘泉山穀,南麵有渭水、涇水,西邊有隴山、蜀道,東邊有漢古關、崤山。雄師百萬,戰車千輛,有利則攻,不利則守。正是建立王業的大好地方。
百姓不敢私鬥,勇於公戰,這是建立王業的良民。現在,大王兼具地利人和。憑著雍國將士的勇猛,戰車的眾多,去製服諸侯,就像放出狼犬捕捉跛腳的兔子一樣簡單。
可是,大王您的臣子卻都不稱職。雍國到現在還偏安一隅,未能跨過崤山;都是因為米涯米丞相把持朝政,卻不肯盡忠竭力。而大王的計策也有失誤。”
秦昭再次長跪而拜,問:“請先生賜教,我有何失策之處?”
張錄湊到秦昭麵前,低聲說道:“米涯跨過凱奉,舍近求遠,謀取鼎濤之地,這實非良策。出兵少則不能損傷豫國,出兵多反而損害雍國自己。
大王不如遠交近攻。攻取一寸土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寸;攻取一尺土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尺。像現在米涯做的那樣,舍近求遠,不也太荒謬了嗎?大王可以在冀國、荊國之間左右逢源。冀國強大,您就親近荊國;荊國強大,您就親近冀國。荊、冀兩國都與雍國親附,青國必然畏懼,就會低聲下氣的進貢侍奉雍國。這樣,大王就能收服豫國,稱霸中原。”
秦昭回答:“如今,冀國強大,我早就想親近荊國。可是,荊國反複無常,如何親近?”
張錄:“大王可以先以美言厚禮拉攏他,不行就割地給他,再不行就發兵攻打他。”秦昭連連稱是,拜張錄為上卿,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