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裏的何靜依,忽然單手捂住口鼻,倏忽起身,光腳直奔洗手間。
一陣猛烈的嘔吐後,兩側長發盡已被清水打濕。她胡亂攏了攏淩亂的長發,胸腹間的翻江倒海,繼續猛烈的陣陣襲來,可洗麵池裏,可見的,隻有酸楚的水而已……
龍頭裏的水,“嘩嘩”的衝過一雙細白小手,她學著江景琛洗手的樣子,一遍遍搓洗著指尖、指縫,右手無名指的指根兒,有些刺癢,借著泡沫的綿軟,她反複揉搓幾下,直到覺得止癢了,才衝洗掉雙手裹滿的櫻桃味泡沫……
擦手紙,刷刷的拂過濕潤的雙手,半濕的擦手紙被丟進垃圾桶,卻在右手無名指上留下幾根明顯的紙毛。
左手拇指肚,拂去紙毛,一顆紅痣,突兀在右手無名指指根兒。她反複揉搓著,而那顆紅痣,如同她無法忘記的,他鬢邊那顆纖小的痣一樣,無法抹去,無法消失,成了她無名指的一部分……
“這是什麼?紅色的,是……血痣?”
“叩叩叩!”
錢冰:“依依!沒事吧?哥哥擔心你。”
反複揉搓紅痣的動作,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她拉開本也沒有反鎖的門,光腳走出浴室,完全沉浸在無名指的紅痣裏,腳下滑了一下,趔趄了一下,貼進錢冰門口等待的懷抱裏,
錢冰:“嗨呦!!~~依依,看什麼呢?穿鞋。”
錢冰,拎著兩隻粉粉的拖鞋,蹲在地上,一邊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拭著細白腳丫兒沾染的汙水和浮塵,再把腳丫兒妥帖的擺進拖鞋,一套動作起身,挺立在病房中央的嬌柔,還在思籌著指根兒上血紅的小痣。
餘鷹:“錢少爺,蘇少爺,何小姐沒事,屬下先回去了。”
錢冰:“嗯。”
蘇錦年:“嗯。”
餘鷹:“何小姐?……屬下愚鈍,您剛才在墓園講的故事,屬下沒見識過,但,屬下相信,你們的孩子,一定能把江少爺帶回來,一定能!”
餘鷹,走到愣怔中的何靜依身前,伸出右手,停在身前,等待著回握。何靜依,踟躕著伸出右手,餘鷹的拇指,微涼的摩挲過無名指上的紅痣,欠身,低頭,轉身走出病房……
錢冰:“依依,還好嗎?”
何靜依:“……嗯,還好。就是一覺睡得好暈,都是夢。夢見景琛回來,夢見,夢見……咳,冰哥,我想回家。”
蘇錦年:“等等,做完檢查再走,我要確定你和胎兒的狀況。”
何靜依:“胎兒……?年哥……,你說的是……我?”
蘇錦年:“那不然,還是錢冰?頭發長,不代表他能生孩子。……走吧,先去驗血,我來給你做超聲檢查,別人我不放心。”
錢冰:“說什麼呢~~~我長頭發招誰惹誰了,真是,嗨~~~……依依,你講究點方式方法行不行?”
何靜依:“冰哥,年哥,你們是說……我……懷……孕了?”
錢冰:“咳……是。”
蘇錦年:“對。”
何靜依:“可是我,沒……”
蘇錦年,拍了拍何靜依細瘦肩膀,虛懷攬著她,走去超聲室。
清晰有力的胎心,12周大小的胚胎,聲型並茂,出現在飛利浦A70超聲機屏幕上。探頭一筆一劃,探出的胎心音,無不向人間世界宣告著,這是個健康的胚胎,真實的胎兒。
蘇錦年:“依依,胎兒目前看起來一切正常,血項也正常。但作為醫生,我想認真問你一個問題。”
何靜依:“年哥……”
錢冰:“錦年,別這麼嚴肅好不好,怎麼說也是喜事吧,你嚇著依依。”
蘇錦年,白了一眼身旁的錢冰,依舊保持嚴肅,像個家長問話般,端坐著……
蘇錦年:“添丁旺財,當然是喜事。可依依她還在上大學,孩子如果出生,沒有父親,你為她著想過嗎?”
錢冰:“咳……”
何靜依,整理好黑色雪紡連衣裙,端坐在檢查床邊。
蘇錦年:“依依,這個胎兒,你想怎麼處理?”
錢冰:“處理???那是個生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