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到蘇家醫院的一路上,何靜依沒有清醒過,除了眉心間的緊皺提醒醫生,她還活著,
從急救車到病房,
從病房裏做過一係列床旁檢查後,
她都沒有完全睜開過眼睛,清醒的哪怕說一個字,
直到小陳醫生放下床旁超聲的探頭,
濕巾擦淨何靜依小腹上大片的耦合劑,
深歎一聲,
對著床邊的錢冰,認真的說著,
那樣的認真,錢冰,從來沒見過,
“錢律師,情況不太好。需要馬上手術。”
“怎,怎麼說?”
小陳醫生擺擺手,護士推走了床旁超聲,床旁CT,
“頭部有積水,特別是左額葉傷口周圍,出現彌散性出血,也是她一路上沒清醒的原因。另外,她肚子裏的孩子……很不好。”
“很不好?不是……剛懷孕?”
“是,受精卵的著床位置不對,超聲顯示,宮外孕。必須馬上手術,因為著床的位置很危險。”
“你……確定?這個孩子來的多不容易,你知道嗎?我們……我們昨晚……我們今早才知道她懷孕了……你……嗚~你就告訴我要做手術……你……你確定嗎……你確定嗎?!啊???”
聽完小陳醫生的一番病情陳述,錢冰的臉,從焦急萬分,到不知所措,到語無倫次的想爭辯,想爭辯出一個他想看到的歡笑結果,而不是他親耳聽到的殘忍事實。
說到最後,他早已泣不成聲,失去往日的冷靜,雙手捂上淚流滿麵,痛哭在自己的掌心。
小陳醫生,低頭默默的難過,這樣的事實他也不想接受,不想它發生在任何一個親近的人身上。醫生,也有軟肋,他們的軟肋就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健康幸福,祛病除痛。
然而,他們身上的白大褂賦予他們的,卻是截然相反的人生任務:救死扶傷。
“嗡……嗡……”
錢冰褲兜裏的手機震蕩起來,
出發前,他把自己和何靜依的手機疊在一起,生怕會錯過任何一聲振動,錯過任何一通重要的電話,
兩部電話翻出來,
不是何靜依的電話,
卻是自己的電話屏幕上,閃現一個熟悉的名字,蘇錦年。
“年。你到哪了?嗚~”
“哭什麼?!小陳檢查完怎麼說?”
“年,求你快點過來,求你……嗚~~”
“冰,冰!別哭,今天天氣不好,我這堵著車,急死。我車上帶了很多藥材,必須帶回去。再等我一會。誰在那?讓他接電話。”
“……嗯。”
錢冰,遞過自己的手機給小陳醫生,聽他再一次向蘇錦年彙報著何靜依的病情,醫生之間的對話,聽起來,比剛才多了太多的專業名詞,嚴重程度,比和自己說的還重了幾分。
他受不了這樣的心靈衝擊,他從沒想過這樣嚴重的病情會出現在何靜依身上,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厄運之神為何如此狠心的降臨在他嬌柔的妹妹身上?
還沒來得及慶祝的喜悅,
轉瞬即逝,
戛然而止,
何靜依的手機,被他放在床頭,
他不想再聽小陳醫生和蘇錦年研究手術方案,
不想再聽何靜依身上發生的慘烈的一切,
他想做點什麼,
想做點什麼……
走出病房,
站在走廊窗口,
含胸痛哭著,
那顫抖,隻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劇烈,
那哭聲,隻有他自己聽得到有多嘶嚎……
打完電話的小陳醫生,在床邊輕歎口氣,抬頭看了眼何靜依,卻看見了一雙正微眯看著自己的雙眼,慘白的臉上,掛著布滿紅血絲的微眯雙眼,盡管眼縫不那麼大,卻足夠看清她眼裏的疲憊,身體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