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州城西,白龍街上一輛馬車急速行駛,一位馬夫端坐在車廂前端手握韁繩揮鞭策馬。四匹良駒渾身赤紅,鬃毛如火焰飄散,四肢勁健,背脊的線條宛如一線水流居高淌下,每次落蹄勢必迸發脆響,神采奕奕。
車廂由一整塊出自南楚國的紅杏龍木挖空雕琢製成,大千世界中紅杏龍木擁有者甚多,而南楚國號稱“天下紅木無出其右”,可見一斑。
龍杏木質地柔韌,從三千年前大周朝開始,王侯將相便紛紛光費重金以其打造名貴臻器,此木不懼風雨烈焰,可潛藏百年之久,如此龐大的精致車廂不知傾付了多少金山銀山,但以陽州鄭家的萬貫家財來說,這些壓根不值一提。田字窗格橫豎縱橫鑲嵌著純質金絲,窗格內是一麵翡翠珠簾,將車廂內的寬敞空間包裹的緊密嚴實。
道路兩側的行人望見如此龐然大物紛紛避讓,原本熙攘擁擠的街巷硬生生開出一條闊道。
“車廂裏的人是誰呀,這麼闊氣,你看看這馬兒,一看便不是我們燕國的馬駒,倒像是西域拓跋國的汗血寶馬,聽聞那一匹馬就值百兩黃金,你這條命連一匹馬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有人在悄悄嘀咕,時不時偷瞟寶車馬匹心中嫉妒萬分,卻不敢聲張。
“看見策馬的是誰了嗎?鄭府大名鼎鼎的武道高手,在所有卿客中足以拍進前三,你小子說話最好小心點,別招惹是非!”
“鄭家的人,怪不得如常囂張,仗著自家財大氣粗便橫著走路,難不倒不讓我們這些人活了!”一臉憤世嫉俗的年輕男子不在刻意壓低聲音,看著周圍一幹怯弱猥首之輩頓時憤懣不以。
架車的中年男子戴著鬥笠始終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其麵貌,身旁左側放有一把金鞘大刀。就在經過那個心有不悅的年輕男子之時,他微微抬起右手,掌心藏有一枚不知從何處拾得的尖石,屈指一彈,石子如箭鏃離弦,年輕男子張開嘴巴仿佛有話未從嗓子裏蹦出,一切隻在電光火石間,鄰近的小姑娘一臉天真的望著有些失常的年輕男子。
馬車掠過眾人十步之外後,那年輕男子依舊沒有絲毫動靜,正當此時小姑娘捂住嘴驚愕大叫。
“娘親,你看那個哥哥腦袋流血啦!”
等到眾人紛紛回過神來,猝然一口血霧自那人嘴裏噴出,男子直挺挺的癱倒在地,雙目早已一片灰蒙。
車廂外頓時沸騰,車廂內同樣熱鬧。
一位體態臃腫的年輕男子左右手各摟抱著一名身姿妖嬈且兼具異域風情的美貌女子,男子穿著一身暗紅色調的豎睛白虎大襖,大襖外還披著玄鱷銅甲,臉上堆積橫肉,頭頂紮著東海碧水珠,盈盈閃爍,左眼下有一道長約一寸半的疤痕格外觸目驚心。
“那老不死的總是看我不順眼,變著法的找我晦氣,要不是看他是我長輩,老子早就挑刀子捅他了!”臃腫男子惡狠狠地吐下一口唾沫星了,借著手背撥開簾子朝窗外輕蔑的瞟了一眼,旋即不在理會尋常百姓的驚恐失措。
“少主子何必在意鄭侯爺一時氣話,他隻是老糊塗啦,您身為晚輩幹嘛跟他一般計較,將來他的無盡家財還不是你的囊中之物,當家主子是你,屆時他還不得主動依附你。”
左側的妖冶女子長著一張上寬下窄的錐子臉,水汪汪的丹鳳眼眸微微揚起一角,宛如陽春紅蕊,小巧玲瓏的鼻梁下乃是嬌豔的小肥唇,古書異誌錄上曾有繪狐媚妖精的畫像,此女子一副精致皮囊足有九分神似,姿色絕美堪稱一州之魁。
“府上盡是些蠢物,還是秋兒說話好聽,討人喜歡。”
“知我者莫過於秋兒也,聽見秋兒的清脆聲音就好比神仙曲樂在有煩惱我也顧之不得也……”刀疤男子一頭紮進伊人的胸脯中貪婪的嗅著那股令他神魂顛倒的香味,巴掌將女子纖細腰鼓牢牢捏住,忽然猛地往自個身上一拽,那名喚秋兒的狐媚女子小臉一紅,一陣花枝亂顫。
“少主,您輕點呀,弄疼奴婢啦……”
“好好好,看我憐香惜玉……”
……
架車的中年男子不管車廂裏發出任何聲響,從出發至現在始終保持著一個直腰姿勢,麵部不含表情唯有一雙冷冽的瞳孔時刻觀察四周動靜。
似蟄獸臥伏。
當馬車行至當陽街道時,前麵道路中央正有一位妙齡少女攙扶著年邁祖母慢吞吞的穿行道路,大概是鄭府的馬車來勢洶洶,少女來不及反應,隻見那比尋常男人還高的赤紅馬駒就欲踩到兩人身前。
“啊!”少女一聲驚呼,將臉一躲,情急之中她用瘦弱的身軀護住老人。
誰知那四匹良駒突兀改變行進方向,朝著道路一側門市衝去,這一番詭異場景令那策馬刀客也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