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照腿上被妖邪所傷,疼痛中神智不清,隻覺傷口似火灼般劇痛不已。她時而清醒,時而昏睡,模模糊糊地似乎看見程易用清涼瓶中純淨水給他衝洗腿上傷口,後又覺得伏在一人背上,顛簸上行。待她再醒來,已是七日之後。
施照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在床鋪上,她感到周圍光線柔和,氛圍幽靜平和,偶爾可以聽到幾聲鳥鳴。
施照動了動手指,想坐起身來,而這一用力,腿部受傷部位忽然疼痛來襲,她忍不住“啊”的一聲,這才回憶起來在幼鹿江中被水妖襲擊的事兒。
“哎喲,躺那兒別動!”施照聽到一個老翁的聲音。
施照躺回枕上,有氣無力的說,“我在哪兒?”
那老翁走過來,白發白須,身上散發著草藥味兒,看了看施照的狀況,回答,“問藥穀啊。”
“問藥穀?我怎麼在這兒?”
“你受了邪傷,當然在這兒。”那老翁說,“你既醒了,便死不了了。有我問藥穀的靈藥,再有個十日,傷口便可以愈合了。”
“我以為被妖怪咬了活不成了。”施照說道。
“哼!傷口易愈,邪氣難驅。”那老翁是醫者,見到這等不惜命的人便心生不滿,“你並非清修之人,朔月夜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非跑到幼鹿江那汙濁之地去湊什麼熱鬧?如今你邪氣入體,怕是一輩子也散不淨了!”
“邪氣入體?”施照說,心想之前燒墨蓮草隻是染了邪氣,如今這邪氣入體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清修之人染了邪傷尚且麻煩,你體內毫無清靈,無法抵擋邪氣入侵,你這傷口,以後每到朔月夜便會發作,劇痛難忍!”那老翁語氣裏充滿責備,“你以後每逢月圓之夜,便去屋外照照滿月,沾沾清靈,也能稍稍幫你壓製邪氣。”
“啊?真的好不了了嗎?”施照不願相信。
“除非你蓄養清靈,”那老翁說,“但你年齡這麼大了,尚未開蒙,體內又有邪氣,若要清修也是難於常人!”
施照心中沮喪,隻覺自己過去幾個月不知惹了什麼黴運,好似不小心踩入泥潭,就再也踏不出了,以為自己在前進,卻發現前路都是一片沼澤,隻能在泥濘中不斷深陷。
“老爺爺,您認識施步閑嗎?”施照過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道。
“施步閑?沒聽說過。”
“那,程易呢?”
“不就是那臭小子把你送來的嗎?”那老翁沒有好氣兒,“你這回沒死,也就是程易那小子腿腳快,把你送來的及時。”
“那,他人呢?”
“被白杉罰去砍草了!”
“啊?”
“闖了這麼大禍,還不被罰嗎?”那老翁說,“平日裏自己常受傷往我這裏跑就算了,這次還弄個清靈全無的傻丫頭,給咬的半死不活的送過來,哼,以為我很閑嗎?青玄門上上下下幾百眾人,靈藥都是我問藥穀來做,我很忙的!你現在也醒了,給你包上換用的藥,你該去哪兒去哪兒,啊……”
那老翁正說著,門外一人急急推門進來,白衣玉冠,衣衫飄逸,身上卻染了很多泥汙,正是程易走過來。
“施照,你醒啦?”程易直奔施照走過來,看了一眼施照,又扭頭對那老翁問道,“戚先生,她怎麼樣?”
那老翁沒說話,隻是將手伸過去。
程易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到那老翁手上,說道,“今日份的。”
老翁接過瓷瓶,打開瓶開,用手扇了扇瓶口,嗅著,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自顧自地嘟噥道,“嗯,這竹頂露還算新鮮。”說著,就要出門去。
“戚先生,她怎麼樣了?”程易追過去問道。
“人不是活著呢嗎?”姓戚的老翁不耐煩的隨口應道,又邊嘟噥邊出門去,“哎,別擋路,我還要去看那書呆子,他那身子好容易調理得初見成效,這不知怎麼又傷了內裏,麻煩……”
那老翁出了門去,程易麵露尷尬又充滿歉意地走到施照身邊,見施照麵忍疼痛得表情,便說道,“受了邪傷,定要疼上一些時日。你餓了嗎?渴了吧?對,我給你倒杯水去。”
一向從容的程易,此刻竟有些手足無措。他到案桌前沏了杯水拿到床邊,扶施照坐起,助她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