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蘭草(1 / 2)

攬茝亭旁風景如畫。

水麵開闊,荷葉連天,初荷未開,一朵朵帶著尖尖角的花骨朵階次露出水麵。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屈辭就立在亭內,神情平淡地望向天際,仿佛世間萬事萬物不掛心,雖入紅塵,但纖塵不染,此情此景仿佛入了畫,亙古不變。

徐願有種錯覺,仿佛屈辭站在那裏很久了,久到千百年對他來說不過彈指一瞬,他翹首以盼,隻在等一個不歸人。

清晨的寒露沾濕他的衣擺,而和暢的夏風鼓入他的衣袖,顯得他的身影愈發瘦弱,似乎有種隨時羽化而去的假想。

徐願三步兩步快走跨入亭中,長揖到地,朗聲道:“學生徐願見過先生,令先生久候,是學生的不是。”

一語落下,屈辭轉過身來,帶上淡淡的微笑,沾上一點俗世的氣息。

“不算晚,我也是剛到不久。”屈辭溫和地說道,“昨日我已傳書與嶽藥聖,他沒難為你吧。”

“多謝先生關心,嶽藥聖心善,並未難為學生。”徐願答道,“反而準許學生為淩將軍熬藥。”

屈辭點了點頭。

“那是最好了,那這幾日你便留在我這邊吧。”

說罷屈辭引著徐願往自己的居所走去。屈辭屬於蘭宮原本的主人,自然選擇自己喜歡的居所。而屈辭喜歡水汽,不光在搭了一座攬茝亭,而居所更是在白鷺灣。

兩人沉默相伴而行,有些莫名的尷尬,徐願便率先問道:“先生許諾為學生講上古史,不知做不做數?”

屈辭從容地答道:“自然做數。”

“那學生想問先生是否知道一種傳說的香料,‘黃粱一夢’?”徐願轉了轉眼珠問道。

屈辭淡淡笑道:“你們怎麼都對這種傳說感興趣了?”

徐願猛地一驚,不由追問道:“學生以為自己已經有些異想天開了,難道學生還有同好?真想結識一番。”

屈辭不疑有他,緩緩答道:“剛好,她也是一位丹修,看起來像北周人。”

“鄭淵?”徐願試探地問道。

屈辭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徐願並不糾結,畢竟屈辭是一個連吃飯都記不住的人,不能指望他能記住一個無關緊要學生的姓名。但是徐願確信,如果真是北周的丹修,那鄭淵的可能性最大。

徐願現在有些擔憂,難道月姬真的與北周貴族搭上線了?可能月姬真的要玩一票大的了。

“學生請先生賜教。”徐願拱手道。

屈辭想了一會兒一邊踱步在前走,一邊慢慢地答道:“黃粱一夢的來曆自然不必多說,邪神借著此香料控製了信徒。但是如今可以控製他人的藥物很多,但是沒有一種可以超過‘黃粱一夢’,因為‘黃粱一夢’可以增加願力。”

徐願問道:“先生所說的‘願力’,可是信徒信仰的力量,可以決定神的神力?”

屈辭點頭道:“沒錯。從前女媧是諸神之首,因為她壟斷願力。百姓都信奉她為‘人類之母’,無論祭拜河神還是山神,首先要祭拜女媧。但是邪神偏偏打破了這個傳統,祭祀他的子民隻祭祀他一人,摒棄女媧,甚至憎恨女媧,讓天下的願力第一次分裂,這才有之後女媧的隕落和諸神的黃昏。”

“所以‘黃粱一夢’這東西,你還是少琢磨比較好。”

屈辭猛地轉身對徐願鄭重地說教,而徐願低頭想著鄭淵跟月姬之間又會有什麼瓜葛,根本沒有抬頭瞧,就正好一頭撞到屈辭的懷裏去了。

那懷裏的幽幽的蘭草香氣讓徐願有些窒息。

“學生失禮。”徐願這一次很快就反應過來,退了一步請罪。

屈辭被徐願嚇了一跳,順便也就把本要規勸徐願的說辭忘到腦後了。

“無妨,”屈辭說道,他扶住徐願輕聲勸道:“還是小心些較好。”

徐願麵色微紅,點了點頭。

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找鄭淵好好說說,於是就把神遊的魂拉回來。

抬眼一看,清涼的江風吹過,一股水汽撲麵兒來,已經到了白鷺灣。

這白鷺灣並非是真正的濕地,而是人工挖鑿的湖水而後故意設計而成。

不同於天機池周圍花團錦簇,白鷺灣看似草木叢生、瘋長無序,但實則陣法層層,機關重重,偶爾白鷺翩飛,蘆葦搖晃,野舟橫臥,自有一種不受約束的野趣。

“這裏不好走,你跟緊我罷。”屈辭向徐願伸出一隻手。

屈辭的居所,徐願自然是知道的。她曾經為了一塊牌子,在屈辭的白鷺灣守株待兔很久,最終費力破了屈辭的陣法,不過屈辭竟然沒有印象,以為自己的牌子丟了。

雖然徐願已經破過屈辭的陣法,不過屈辭伸手引她,也就另當別論了。

徐願謝過屈辭,握住屈辭的手。

溫暖幹燥,薄糨粗糙得恰到好處。

而屈辭那邊卻覺得徐願的指尖涼得很,似乎無論如何都捂不暖的那種涼,他不由得動了動,將她的指尖握在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