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之巔,陽台之上。
紫珞一曲箜篌尚未完了,突然於蘭宮中射出一道金光,刺破層層疊疊的烏雲,竟然將一輪旭日從雲層後麵挖了出來。
紫珞驚恐得看著光芒萬丈的太陽,不得不丟下手中的箜篌,用寬大的袖子遮擋著灼熱的陽光,口中不住地呼救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徐願迷惑了片刻,這才突然記起,她身邊的兩位童子,白澤見不得月光,而紫珞見不得日光,兩人一人白日一人晚上,輪班值守。隻是天降異象,突然旭日東升、亮如白晝,逼迫紫珞不得不放棄箜篌施法。
徐願向前一步,直麵著灼熱的驕陽,將紫珞擋在自己的身影之中。
然而這如火的豔陽卻並沒有閃耀多久,一陣陣黑煙衝天而起,在空中化出一個詭異的符號,隨後如同滴入宣紙的黑墨一般瞬間擴散開來,遮天蔽日,讓這天地又如同黑夜一般沉寂。
“天蠶令!”
徐願驚訝地喃喃道,她認出那正是曾經化身在魏潛身上的天蠶令,心如打鼓一樣不安。
紫珞躲避過日光,盡量從容地從徐願身後站起身來,本想用袖子抹一抹沾了些許黑灰的臉頰,卻瞧見被豔陽烤得焦痕便生的廣袖,氣惱地跺了跺腳,一身仙氣所剩無幾。
徐願對紫珞的小情緒一無所知,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金光驟現,如何旭日東升?而黑煙滾滾,如何天蠶令重現?而且天蠶令再現,那北定關的魔族豈不是又要猖狂進犯?!
二十年前的那場屠城般的悲劇又將上演。
徐願一是心亂如麻,她咬著唇,一聲不吭地就往出走,恨不得長了一雙翅膀,現在就飛到北定關那裏去。
紫珞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有些怯怯地喚道:“娘娘!娘娘!”
徐願堪堪停住腳步,平複自己已經紊亂的心緒,吩咐道:“虹吸蟲和朝暮靈草,就拜托你與白澤了。”
紫珞急行數步,攔到徐願麵前,勸誡道:“娘娘止步!敢問娘娘拯救天下蒼生與拯救區區邊關庶民,孰輕孰重?”
紫珞這一聲大喝,反而將徐願鎮住,她停下了腳步。
紫珞接著勸解道:“娘娘大概忘了,雖千年之前神魔宿敵,不死不休,而如今人族已有修士與魔族抗衡,兩者之間的打打殺殺不過是此消彼長的曆史洪流,神祗不應插手,以免亂了凡事的氣數。”
徐願抿了抿嘴。
紫珞說的不錯,自從諸神的黃昏之後,人族有了修士一脈,人族對抗魔族就不再需要神族相助。這大戰也是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恩恩怨怨,神族與魔族早在千年前就了盡恩仇,並且神族衰敗,此時不應再與魔族主動結仇。
徐願看著已經衰敗的女媧神廟,看著自己僅剩的兩位童子,心中戚戚然。
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真的是女媧娘娘,但是她真的要把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小童帶入人族的紛爭嗎?
紫珞從徐願的眼神中看到對自己的憐惜之情,紫珞也不禁淚眼朦朧,淒淒切切地說道:“娘娘,您已經為人族獻出了一生,難道還要搭上一輩子嗎?紫珞僭越,將您從安寧之中拉入這喧囂的凡世,全是因為紫珞思念娘娘,不可自拔。騰蛇之亂根本不足為懼,天道好輪回,他惹下這彌天大禍,自有天道輪回收拾他,娘娘隻要解了這黃粱一夢,自然可以重歸神壇。紫珞此番請娘娘歸來,幾經波折,幸而魔族喚醒娘娘的另一半魂魄,這才讓紫珞見到娘娘。紫珞不希望娘娘再受苦,希望娘娘此後能享一世香火……”
紫珞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徐願耳邊炸響,徐願兩耳嗡嗡直叫,仿佛腦袋裏藏了一窩蜜蜂,紫珞那紅潤的雙唇在徐願的眼中一開一合,仿佛是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重歸神壇?幸虧魔族?”徐願嗓子有些發幹,她嗓音沙啞地追問著自己捕捉到的一鱗半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