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澈做完傳話筒,乖覺地溜了回來。
內廳內,徐願安坐在主位上,側耳傾聽身邊高手的密語,眼瞼低垂,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冷笑,端的是神情莫測,突然徐願眼皮抬了抬,剛好與從內廳門口探頭的關澈四目相對。
關澈突然打了個冷顫,已經在軍營中磋磨過的關澈不同於以往年少輕狂,他無端地從徐願這一眼中瞄出上位者的威儀,這讓關澈第一次意識到徐願便是傅陽殿下。這個事實讓本來抬腿便要邁進門檻的關澈頓了頓,有些訕訕地留在門外,把自己站成一根樁子,免得打擾廳內徐願的“軍國大事”。
不過在關澈心底,徐願到底是不同於軍營中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長官,精神上不自覺地放鬆,雖然乖乖地站在門口,眼神卻不安分地往屋內瞟,然後關澈便瞧見剛剛風光無限的童萱大小姐。
童萱大小姐被不客氣地五花大綁地丟到一旁,原本鮮亮的黃袍沾了不少鞋底印,連護主的玄天鶴都掉了一地毛,看起來有種“拔毛鳳凰不如雞”的既視感,剛來的時候有多麼光鮮,現在看起來就有多麼落魄,看得關澈右眼皮一跳一跳,覺得這就是前車之鑒。一時緊張,眼睛乖乖地垂了下去。
徐願當然瞧見關澈委屈地站在門口,跟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她心底憋了一股壞水,想著剛剛自己一聲“軍爺”讓關澈占了便宜,此時不順便把本撈回來,更待何時?索性便讓關澈在門口戰戰兢兢地多站一會兒。
薛栗還能察覺不到徐願心思落到門口的關澈上,她側過身皺著眉頭打量著濃眉大眼的關澈身上,低聲問道:“你與他熟識?”
“當然,蘭宮之中曾互相照顧,他是北周臨夢人,當年南陳擴建蘭宮招安的時候招過去的。”徐願幽幽地解釋道。
薛栗皺了皺鼻子,歎道:“可惜了,北周這樣的兒郎竟然流落到南陳。”
徐願嗬嗬幹笑道:“你去把他搶回來,我敢說,你隻要祭出你的名號,他百分之百乖乖跟你走。”
薛栗挑了挑眉毛。
徐願打了個口哨,戲謔地喚道:“哎呦呦,誰敢罰關小爺站著了?快進快進。”
關澈一抬頭就迎上薛栗興趣盎然的審視的目光,頭皮有些發麻,他咬著牙硬著頭皮跨過門檻走進內廳,四處打探一番,發現左側一張空餘的椅子,但是他在薛栗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厚臉皮去坐,有些期期艾艾地在廳中央打了一個轉,詢問得目光投向徐願。
徐願低頭喝茶,對關澈的窘境當作一無所知。
薛栗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坐。”
關澈仿佛得到救贖一樣飛快地坐在椅子上,椅子被關澈猛地撞出“刺啦”一聲。
這聲音在安靜的大廳異常清晰,關澈有些窘迫地看向薛栗,可薛栗麵無表情,讓人摸不著喜怒,隻聽到冷冰冰的問話道:“你在童芮軍中擔任何職?”
提到痛點,關澈舌尖有些發苦,因為北人身份差點被排擠到東半球去,要不是淩嫣在童芮麵前提點關澈一番,關澈沒準一輩子都自生自滅的小兵之流。然而哪怕有淩嫣的麵子,陰奉陽違之人也隻讓關澈當一個巡邊小隊長。
聽著關澈這一番訴說,薛栗不屑地哼了一聲,頗具心得地評論道:“童大帥治軍無方,如此小事就能被欺上瞞下的屬下胡弄,可見此人呆在帥位上也是毫無作為,屍位素餐。”
關澈如何聽不出薛栗這番大口氣,能如此自負地點評將帥,這人必然是執掌軍印之人。
徐願終於抬頭迎上關澈詢問的目光,嗬嗬一笑,拍著薛栗的肩膀問道:“師姐,若是關澈在你軍中,你給讓他擔負何職?”
薛栗眯著眼睛打量著關澈彪悍而挺立的身姿,更感受到他身上溢出的武者濃厚的正氣,隨後關澈腰間的刀引起薛栗的興趣,她抬手問道:“你的刀能否借我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