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飛雪悅蘭閣的生意卻越來越好,沒到暮夜四合,兩層樓都以座無虛席,足見柳傾歌的影響力是多麼驚人。
屋內的邊角處,唐海獨自坐在那裏,桌子上擺了幾樣精致的糕點,還有一壺酒。酒不醉人,卻濃香四溢,乃是飛雪悅蘭閣的招牌——碧水清流。鳳之嵐不僅僅是一流的舞者,更是一流的釀酒大師,這碧水清流在京城可以說有價無市,隻有在這裏才能喝到,僅僅一壺酒,就要足足三十兩白銀,可見珍貴到了什麼程度。
唐海坐在那裏自飲自酌,像是與世隔絕一般,眼睛卻一直盯著遠處的兩張桌子。一桌坐著藍青竹以及李子遊幾人,另一桌卻是程采和和唐安。藍青竹幾人倒還算規矩,隻是低聲議論著什麼,唐安和程采和就不一樣了,兩人不時耳語一番,對著某個姑娘指指點點,然後一臉的淫笑,顯然談論的話題不堪入耳。
原來傍晚散學後,唐海聽聞唐安說要到這飛雪悅蘭閣來,暗自留了心。又見藍青竹幾人鬼鬼祟祟,找人追問之下,才知道程采和和藍青竹的賭約。
在他看來,這等風月場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在這裏惹出了亂子,可就不好收拾了。擔心之下,雖然並不喜歡這裏,卻也硬著頭皮尾隨而至。好奇之下,還點了一壺瓊漿,輕輕抿了一小口,味道還不錯。
人聲鼎沸,仿若最熱鬧的市集。唐海放眼看去,在座的無一不是京城響當當的人物。這些人在這裏似乎完全卸下了偽裝,一改平日或斯文或嚴肅的模樣,飲酒作對,大聲談笑,愉快到了極點。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街巷裏廣為流傳的那首詩:汴京暖風醉文人,筆墨風流入仕門,對酒當歌常作樂,不思沙場英雄魂。
眼前的一切,可不和詩裏形容的一模一樣麼?好一個對酒當歌,但人人隻圖享樂,又有誰來為國擔當?堂堂七尺男兒,不思為國為民,卻在這風月場裏樂不思蜀,說來真是悲哀。
國家的情況如此,他一個教書匠,又能改變些什麼?歎息一聲,唐海忽然感到一陣深深地無力。
忽然,屋子裏的燈火暗了下來,而最中央天井處的飛雪悅蘭台卻燈火大作,整張白玉台麵映上一層朦朧的黃色,幽暗的蘭花綻放,池中多多金蓮極盡妍態,與舞台相得益彰,隻讓人覺得如臨畫卷,美的不敢逼視。
屋裏所有人停止了交談,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舞台,他們知道,好戲就要上演了。
靜,落發可聞的靜。
整個畫麵就像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如同木偶一樣,甚至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了這場視聽盛宴。
“叮。”
竹錘輕敲編鍾的悅耳聲音傳來,如同敲在所有人心上一樣。弦絲聲起,細指撥弄琴弦,一曲熟悉悅耳的《飛雪悅蘭》響起,配著竹笛聲、編鍾聲,宛如仙樂。
飛雪悅蘭台後麵的大幕拉開,一隊身著鵝黃舞服的妙齡少女姍姍而來,揮動水袖,貼著台沿分距離站好,明眸流轉,極為傳神。纖細的腰肢輕輕扭動,隨著緩慢柔情的樂聲翩翩起舞,如同一群天上仙子。
樂聲由緩入快,前奏過去,四個身著紅黃綠白四種顏色衣裳的舞姬緩緩走入台前,想來便是程采和口中的四朵金花了。
這四人無一不是貌美如花的人物,身材玲瓏有秩,腰肢仿佛不盈一握,姿態優美動人,一顰一笑都動人心弦,舉手投足都別具滋味,有的嫵媚,有的清純,可謂個個皆風景,人人有風情。
先前出場的舞者姿色都算上乘,可是和這四個人比,卻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難怪能讓程采和如此掛念。這樣的人物,恐怕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都想要好好的探探人家的“心”。
“四朵金花終於出場了。”程采和拍手叫道,雙目放光,一臉癡迷的豬哥相,連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春蝶、夏雨、秋葉、冬雪,四大名姬各占勝場,個個都是極品美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