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唐海的一番話,蕭佩欽臉上閃過一絲訝然,收起輕視之心,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唐夫子師承哪位高人?”
藍海棠淺笑道:“蕭夫子過獎了,在下的恩師乃是無名之輩,說起來蕭夫子也未必認識。”
“哦?那倒是奇了。”蕭佩欽詫異,想不到這等人物的老師竟然會沒有名號。但藍海棠不想說,他自是不好多問,拱手道:“也罷。唐夫子既是代表墨玉書院參加此次論學,必是虛懷若穀。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唐夫子。”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知道真正的比試已經開始了。
由於此次論學是城南書院做客,便也得到了命題的權利,無疑占了先手。一邊是有備而來,一邊是被動應戰,優劣一眼可判。而且這蕭佩欽來頭大的驚人,乃是堂堂三品中正,看來藍海棠想要贏這一仗會十分艱難。學生們手心按捏一把冷汗,對藍海棠充滿了擔憂。
藍海棠臉上古波不驚,看起來絲毫不緊張,淡然道:“蕭夫子但說無妨。”
城南書院的人眉頭微微一簇,暗想堂堂三品中正說是請教不過是客氣一番以此引入正題而已。這唐海竟然毫不客氣,真是夠狂妄。
蕭佩欽道:“我輩身為夫子,擔負著傳道授業的重責,古人有雲‘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足見教書之重。然而夫子有別,有的才疏學淺誤人子弟,有的隻顧之乎者也而背離國情,因而學子有其才而不得施,有其惑而不得解,致使一大批人才就此淹沒,想來便令人扼腕歎息。那為人師者,到底如何能做到‘現其才而救其失’呢?。”
藍海棠暗自點頭,知道蕭佩欽是要與他討論為師之道。他指出學生大都是好苗子,有些棟梁之才因為得不到老師正確的指點而泯然眾人矣。老師究竟該如何教學,才能發現學生的才華、糾正學生的失誤呢?
說白了,蕭佩欽便是要與藍海棠思想上比一比,看誰才是更優秀的夫子。
這番做法,未免有些欺負人了。蕭佩欽乃是堂堂三品中正,思想層麵的剖析恰恰是他的強項。而且他入得官場,眼光見識自會高人一等,又曆經坎坷,閱曆豐富,如今現身說法,自會事半功倍。
墨玉書院的人微微歎息,連李墨玉這種老成持重的人額頭上都微微泌出汗珠,替藍海棠而感到緊張。
藍海棠灑脫一笑,道:“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所以在下以為,夫子最好的授業之道不在於教,而在於讓學生善學善思。”
藍海棠的意思很明顯,再美味的食物,不親自品嚐也不知滋味如何,再高明的道理,不去體悟也不知它高明在何處。字裏行間均是以啟發為主,借古人雲而舒胸意。
蕭佩欽道:“學海無涯,若憑學生自學,很容易便會誤入歧途而失大道,這也是我們夫子存在的職責和意義。在下以為,玉不雕不成器,而如何雕琢,還是要看夫子自身的本事。否則原本一塊好玉,未經開采隻是頑石,開采不當又敗其神。所以唯有獨具慧眼方能識玉,唯有身懷寶器才能雕玉。唐夫子以為然否?”
“蕭兄所言未免有些泛泛。我等身為夫子,無不想自己才華橫溢,弟子滿腹經綸。然而卻常歎千裏馬難求,學子不知勤學,辜負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然而事實確實如此麼?”藍海棠盯著他的眼睛道,“學生因何不知苦學?又為何會覺得讀書索然無味?古代的名詞警句無不是高度凝結的精華,學生隻知其形而不知其所以然,自然會覺得空洞無味。隻讀不思,便如同僵硬的模仿,那又如何超越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