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約柳影隨著風勢的招搖而不斷晃曳,將視野打下一層層寡淡的烏沉影子,這一時本就明媚靜好的目之所及不知是不是因了身邊人的存在,而潛移默化的就又平添一種更為溫婉與使人安然的韻致。
兮月與循月相對而坐,軟眸順著幾絲離合的天光而向前方團花簇錦的小徑間掃了一圈,佯作出一副嗔嗔然、又狀似無心的模樣,這麼有意無意的對著循月淺淺開口:“表哥為什麼這麼久才來看我!”即便已經在盡力掩飾這情緒,但其中怨怪之意亦是明顯非常的。
“哪有多久?”循月心懷一舒,又蕩起一層淺淺的玩心,“大前天不是才來過嗎。”言的順勢,邊抬手將兮月額前一縷流蘇碎發給她往耳後抿好,墨玉般的眸子沉澱了那麼幾許幻似是迷戀的韻致。
這韻致叫兮月看在眼裏頓然有些受寵若驚,她分明是極喜歡被循月這樣幻似戀慕的注視著的,但身為公主的那一份驕傲素性又總也驅使著她不願將這小情態表露出來,特別是在循月麵前表露出來:“切。”兮月十分不屑的睨他一眼,佯作出一副不大領情的模樣把身子向一旁側側,“要不是為了替你父親去向母妃問安,你才不來見我呢!”這話說的真真假假,也或多或少有那麼一些試探的味道、還夾雜著些許期盼。
循月是兮月的表哥,每每進宮都總要先到兮月的母妃成貴嬪那裏小坐一會子,瞧過姑母之後大抵才會來找兮月。當然,每次總要捎帶一句是替家父進宮來向姑母問安的。
這問安問的究竟是什麼安,成貴嬪心裏也有個囫圇的數,但她樂得沉靜其中不願拆穿。這卻令兮月一顆芳心忐忐忑忑搖擺不定,她十分想要知道表哥每一次進宮來當真就是為了瞧瞧母妃?那如果不為了瞧母妃、不為了給他父親帶話問安的話,他又會不會專程來自個這寢宮裏來瞧瞧自己呢?
即便是大楚國身份高貴的公主,在每每涉及到感情的漩渦之中,也總是免不得就變的與那些閨閣裏的小兒女們沒一處分別了!兮月渾不知自己早已在潛移默化間就淪落成了愛神的俘虜,在循月麵前那份公主該有的高貴自持早已都被磨滅了個精光幹淨!
循月纖心微微一動,不禁也懷揣著小小的心思去左右猜度,心道公主莫非是在跟自己的母妃吃醋?
其實真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如是,又是那天有雲兮雲可動,目矚卿兮卿可懂?
這兩個年紀相仿、家室相當的年輕人之間,是存著那薄紗一道的心事將挑未挑,其實說白了,二人是相互屬意對方、相互傾心彼此的,隻是雙雙又都隱而不發,總在挑時候、擇契機。
就著天光如許,循月把身子自石墩子上站了起來,向兮月這邊踱步款款。
兮月一時不知這表哥葫蘆裏是賣的什麼藥,見他向自己一路過來,也沒有向一旁躲開的意思:“怎麼?”隻把頭對著他側側,目色疑惑。
循月沒急著去接口回話,隻有心賣關子的一笑,後又頓頓,在兮月這一雙黛眉蹙的愈發緊湊之時,兀地一下將身子湊近到兮月耳畔,那聲色一個壓低、語息卻急:“告訴你吧,我是騙你的,哪裏是為了替我父親來向姑姑問安,我父親又不暗戀姑姑!”於此起了抹玩味,這笑顏流轉的更為昭著,旋即又接口道,“我是擇了由頭……專程進宮來看你的。”
是時這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相隔的極是迫近,兮月忽然都不敢將這呼吸加注的粗重一些了,因為隻要她把這呼吸變幻的稍稍急促一些,便怕會有暖流撩撥上循月軟款的唇兮……二人相顧彼此,兩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流露生光,有漣漪水潤於這其中蕩滌的陶然生醉,這個時候似乎就隻差一步,任是這二人誰在這個時候主動把身子再向前傾一傾、把麵孔再向前探一探,這麵靨之上細膩的肌膚隻怕就會湊聚到一處去了!
這不失時滋生出的小曖昧令這渴盼愛情的兩個人很是受用,但愛情的美好、亦或說初戀的美妙便在於它那份得天獨厚的特有的青澀與不斷摸索,這小曖昧若是過早的揭穿戳破,則便委實會失卻了它所有的神秘性,也會令人極容易生就出索然之感了!
情愫朦朧蕩漾,但一切依舊綽約惝恍如煙水兩忘。兮月將這登時變得小鹿亂撞的一顆玲瓏心竭力斂了斂,最先抬手對著循月處推開了一把去:“真的?”揚起眸子波光瀲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