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浮雕大門推開,裏麵的大提琴聲混著人聲溢出來,衣香鬢影,杯盞交錯。
宋皎皎隨著沈今白踏出那一步時,心裏不無恍惚。
從她方才站著吃玉米到站在他身側,前後不過半小時,一切那麼順理成章,卻又那麼天翻地覆。
“想什麼呢?”
沈今白拉一下她胳膊,旁邊一個推著推車的侍應生與她擦肩而過。
他瞧她今晚不是一次兩次走神,索性牽了她手腕:“別跟丟了。”
宋皎皎手臂一僵,手指動一動,到底沒有掙開。
沈今白領著她去了長沙發那,清一色的公子哥和企業高管,周邊圍著不少模特網紅,一排人起身問好,都是喊“沈老板”。
他微作點頭,沒什麼表示。
有姑娘注意到沈今白身邊的宋皎皎,千篇一律的臉蛋上卻各有神色,刺探的,稀奇的。
也有人討好地獻杯酒,問他是誰“進獻”來的佳人。
沈今白錯身而過,眼梢涼涼:“怎麼,上次局-子裏的苦頭還沒吃夠?”
那人意識到說錯話,趕緊賠罪:“哎喲沈老板,我哪敢。”
旁邊一群密切關注這邊的姑娘們見狀,人精似的交換一下眼神,再次將宋皎皎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沙發邊正在打牌的餘笑鳴聽見動靜,立馬放了手裏的撲-克過來。
“宋妹妹好啊。”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又輕捶一下沈今白,“沈哥,這次可得好好謝我。”
他這話滿是深意,說完便又自顧去調戲另一邊的小明星。
宋皎皎悄悄問:“你要謝他什麼?”
沈今白將她一攬,從一邊侍應生的托盤上拿了杯橙汁塞給她:“誰知道。”
長沙發的盡頭,李周正端著酒杯過來。
他視線落在沈今白牽著宋皎皎的手腕上,幾分看破不說破的意味。
“沈老板借一步說話?”他往一旁單獨的vip會客室望一眼。
沈今白早知道李周正的合作意向,今日既來了,一番應酬自然推不掉。
他低頭給宋皎皎指一下吧台,要她去那坐著:“想喝什麼自己點,我一會回來。嗯?”
溫熱撲在耳垂上,宋皎皎僵硬點頭:“……嗯,好。”
隨後,沈今白把餘笑鳴從女人堆裏拉出來,示意他多照顧著點。
餘笑鳴八百年沒見他這麼上心,忙不迭答應。
等人走遠,餘笑鳴便笑著看向宋皎皎,帶她去吧台那點喝的。
“宋妹妹,沈哥叫我給你護駕。”他如此戲謔。
可剛一落座,這邊的兩三個小網紅便貼了上去,餘笑鳴他嫌棄地推開:“去去去,老子辦正事呢。”
那幾個姑娘不樂意:“哎呀餘少,這算什麼正事?一個大活人還能不見了?”
“是呀,要齊思嫻來陪嘛,她不是對沈老板最忠心了?”
宋皎皎就在旁邊翻著酒水單,聽著這黏膩的聲音,餘光捕捉到那些鄙夷的眼神,宛如水蛭貼上皮膚。
雖知自己是陪沈今白逢場作戲,可她心裏仍是難言的不適。
或許是暖氣太足,宋皎皎有些透不過氣,剛點的飲料還沒端上來,她便起身去了洗手間。
無奈洗手間裏也不安定。
剛進一個隔間,外麵就響起高跟鞋聲——
“今天沈今白摟著的那個,誰送過去的人啊?”
“沒看出來。圈外的吧。”
“看來這次沈老板還挺上心,還叫餘少前後陪著。”
“這就上心了?上一個齊思嫻不也一手資源喂著?現在呢?”
“齊思嫻算什麼東西?沈今白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
宋皎皎吐出口氣。
她已然上完廁所,但並不想出去和外麵的人打上照麵。
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完全陌生的、虛浮的世界。
這就是他的生活麼?女人像妃嬪似的送進來,和衣服一樣說換就換。
可明明方才在停車場、之前在她宿舍樓下,他那樣孤孑沉默的背影,宋皎皎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對話裏的主人公和沈今白聯係起來。
思緒百轉千回,好在外麵人沒有聊太久便相繼離開。
宋皎皎終於出去。
走回大廳,吧台那邊餘笑鳴已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前幾分鍾才離開的沈今白。
男人坐在高腳凳上,手裏撥弄個銀色打火機,身形尤為醒目。
周邊不少姑娘眼睛落在他身上,卻沒一個敢貿然上前。
宋皎皎掩下麵色,慢慢走過去。
沈今白見她來,笑:“怎麼去了這麼久?等你好一會兒了。”
宋皎皎:“你不是去談事情了?這麼快?”
“怕你待著悶,就出來了。”
宋皎皎眨一下眼,“嗯”了一聲。
吧台後麵的調酒師見她終於回來,將她點的那杯飲料給端了過來。
沈今白見她低頭咬住吸管,也朝調酒師要了杯一樣的。
宋皎皎趕忙攔住:“我這個不一定好喝。”
她在黎小恬眼裏一直是點餐黑洞,點東西必踩雷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