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黃白路燈摻了水分般往下墜,身後一群學生騎車而過,沈今白聽見動靜,他往前避讓一步。
宋皎皎剛巧納入他陰影裏。
她是標準的芭蕾舞演員身高,又穿了四五厘米的馬丁靴,可饒是這樣,沈今白仍舊高出她半個頭。
背後就是路燈杆,她幾乎退無可退。
問他緣由,沈今白隻說政府牽頭了一項文旅項目,目的地在桐城,他是主要投資人。
聽完這番話,宋皎皎隻覺不可思議——哪有老板投資還得親自把關項目內容的,而且,她雖是桐城人,可為什麼要問她呢。
“真的假的……”
再配上這曖昧不清的態度,哪像正經谘詢。不如說在把妹。
沈今白無辜,笑:“我騙你做什麼?”
宋皎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將信將疑拿出手機,摁一下開關才想起來:“我手機沒電了。”
方才鄒頎打來電話時電量就隻剩幾格。
沈今白一頓,轉身想回車上拿自己的。
“不用。”她思緒一轉,伸手拉住他。
“嗯?”
“我有紙和筆,你寫給我吧。”宋皎皎借著路燈,從斜挎包裏翻出一小遝便利貼和一管水性筆。
“也行。”沈今白看著她遞過來的東西,緩緩一哂,伸手接過。
那便利貼是卡通形狀,天藍色紙麵印了車線紋。
他落筆,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中間。
最後一個數字寫完,筆一頓,或許是習慣作祟,抑或是某種突生的心思,他在右下角筆走龍蛇留了簽名。
——“沈今白”。
見他寫完,宋皎皎伸手去接,不料卻被麵前人一下拉住手腕。
“你……”
他這動作突然,她渾身一激靈,手被拽到他跟前。
沈今白瞧眼她這驚慌失措的小模樣,不緊不慢撕下寫了號碼的便利貼,貼到她手心,還頗有耐心地撫平沒粘牢的翹角。
宋皎皎睫毛輕顫,好似自己的心也被這麼拽了下去。
沈今白掀起眼瞼,微微一笑:“手機充上電了可別忘了我。”
宋皎皎臉終於紅了個透,她驀地抽回手,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裏,塞好東西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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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十二月,學校裏的排練更加緊湊。
廣電局那邊來了通知,下周開始到電視台演播廳進行現場聯排。
天氣愈漸寒冷,或許是氣溫驟降的緣故,宋皎皎從前腰受傷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好幾個大動作使不上力,跳出來的整體效果大不如前。
好幾次排練後換衣服,她都能聽見不少閑言碎語,埋怨她拖整體後退的、猜測她可能臨時被換的,都有。
連編舞的老師也催促她趕緊調整狀態,不能在這關口掉鏈子。
宋皎皎當然清楚掉鏈子的後果。
去年江藝大的藝考,她就是因為腰部受傷,成績比預期滑了好幾個檔次,不上不下地卡在那。
好在,沈今白給了自己推薦信。
想到這裏,宋皎皎晃一下神——
好像……自從上次兩人加了微信,她沒說話,而他亦是。
他那樣風流雲散的一個人,就算多次出手相助,估計也是興之所至。
宋皎皎抿抿唇,她甩甩頭集中注意力,排除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
這日,第一次去電視台演播廳帶妝聯排,學校包了車,將老師學生一塊兒送過去。
真真正正在台上走一遍,很多調度需要重新調整。
一天花費下來,節目在總導演那算是過了關,但彩排後,宋皎皎仍舊被編舞老師喊住了。
這些天,她已經持續加練,舊傷也在吃藥,但舞台效果還是不如從前。
老師語氣還算關心:“怎麼還越跳越回去了?傷還沒好全?”
宋皎皎抱著大衣點點頭。
老師無奈看她一眼,說,要是真跳不好,最後也隻能讓別人上了。
宋皎皎抿抿唇,眼裏一下黯淡,她輕輕點頭,轉身往更衣室去了。
更衣室裏隻剩七八個人,其中薑蘊站在正中收拾東西,她們見宋皎皎進來,相互看一眼,不約而同閉上嘴巴。
前主演和現主演對上,氣氛一下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