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楊義臣也沒辜負朕。他們兩個都是朕的周亞夫、霍去病!”楊廣高興得直拍禦案,臉色呈獻出一種慘烈的潮紅。麾下眾臣同心協力,一道開辟千古盛世。這曾經是他剛剛當上皇帝時的夢想,已經塵封了許久,沒想到在幾近絕望時居然還能看到一絲希望。
“微臣恭喜陛下!”裴矩和虞世基同時站起身,向楊廣道賀。他二人的主要目的是阻止楊廣真的派兵去攻打羅藝,至於會不會讓李旭和楊義臣在其中占了便宜,羅藝會不會因而得到喘息機會,都屬於細枝末節。況且無論是李旭、楊義臣還是羅藝,平素都沒少給他們送過禮。大隋朝眼看著就要完蛋了,這個接骨眼兒上最好別得罪人,也別自斷財路。
“那個趙萬海本事很大麼?麾下有多少兵馬?李將軍和楊將軍合力,能不能將他一舉成擒?”興奮勁兒稍稍過了一點兒後,楊廣又開始擔心自己的期待會落一個空。幾年來,令他失望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因此使他變得極其不敢麵對現實。
“那,那趙萬海麾下兵馬不算太多。都是些刁民,不能打仗,但聚集在一道胡鬧的刁民!”虞世基非常費力地替自己圓著謊。關於趙萬海為禍地方的事情,他從來沒有上報過楊廣知道。如今此賊被提起來,他不敢把其麾下人數說得太多。但又不能把流寇說得太不堪一擊,否則就無法解釋李旭和楊義臣為什麼要聯手才能將此賊吃得下的事實。
“正如方才陛下所言,流寇人數雖眾,能戰者卻甚少。隻是協裹了太多百姓。所以李將軍和楊老將軍不得不謹慎應對!”裴矩心思轉得比虞世基快,主動替對方補好謊言中的破綻。
“嗯,那就好,就好!”楊廣抓起一塊點心,大口大口的咀嚼,仿佛那就是被包圍的趙萬海。“你們兩個,也別總報喜不報憂。以後像行軍打仗這種事情,無論勝也好,敗也罷。還是盡早讓朕知道!”
“臣尊旨!”虞世基和裴矩互相看了看,硬著頭皮答應。將聖旨挑選後再送入皇宮,是楊廣在前年親口布置下來的任務。如今陛下卻又要改弦易轍。雖然表麵上看不是什麼大事兒,但萬一那個折子不小心,把兩年來眾人精心編織的盛世謊言給捅破了,二人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去修補!
“必須讓皇上打消這種念頭!”不約而同地,裴矩和虞世基在心裏做出決定。雖然楊廣做事一向忽冷忽熱,但萬一他這種熱情持續下去,恐怕難免有人會掉腦袋。
想到這,裴矩猶豫了一下,低聲奏道:“其實,其實我等也是怕陛下煩惱。畢竟兵凶戰危,即便是百戰老將,也有一時失手的時候!”
“嗯,你們兩個的好心我理解。朕當初是聽壞消息聽煩了,所以命令你們將奏折挑揀一下再呈給朕。但朕決定要勵精圖治,跟你等重振我大隋聲威!所以,無論什麼消息,都說給朕聽吧。你等放心,朕不會再意氣用事了!”楊廣倒是很“理解”臣子的苦衷,溫言安慰。
“臣,臣等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陛下隆恩!”虞世基和裴矩仿佛感動得眼圈都紅了,哽咽著回答。
“你等照朕的話去做,就是最好的報答了。朕不是那經不起風浪的孬種,今後凡涉及到國家安危的大事,無論好壞,你等盡管奏來!”楊廣擺擺手,心中也很感慨。做個皇帝太累了,但他依舊要勇於擔當。這個江山是他的,不由得他再頹廢下去。
“陛下終於悟了!”站在門口的文一刀興奮得直揉眼睛。今天的楊廣和昨天簡直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雖然依舊有偏聽偏信的毛病,但畢竟已經開始準備正視現實。
正高興的時候,他聽見素有大隋第一智者之稱的裴矩用一種非常憂傷的語氣說道:“陛下既然有令,臣不敢隱瞞。最近,最近的確有一個非常令人難過的消息。臣等還沒有經過核實,不知道該不該拿來驚擾陛下…….”
“說吧,朕不說過讓你們如實啟奏麼?”楊廣挺直了胸膛,用力吸了口氣,大聲命令。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身體力充滿了力量,可以擔負起全部責任,甚至可以力挽天河。
“臣,臣等上午時接到來自滎陽的告急文書!”裴矩躬了下身,隻用了兩句話便將楊廣全身的力氣全部抽了個精光,“文書中說,張須陀老將軍剿匪時不幸遇伏,以身殉國了!”
“什麼?”楊廣隻覺得窗外的日光忽然變暗,身體前後晃了晃,軟軟地癱倒在了禦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