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道站在輿圖旁說話!”李旭指了指鋪在地上的敵我形勢圖,建議。
“也好,記得當年咱們在遼東時便是如此!”
話題轉到行軍打仗方麵,裴仁基立刻放開了所有拘束。蹲下身去,用手點了點運河東側那些標明瓦崗各營大體規模的數字,笑著說道:“想必你這百戰之將也不會光看人頭數。瓦崗軍中能戰的各營士卒反而不多,倒是那些稀鬆平常的熊將,個個恨不得坐擁百萬熊兵!”
“我跟他們交過很多次手,感覺當時的瓦崗內營士卒雖少,戰鬥力卻與官軍旗鼓相當。至於外營,終歸是群烏合之眾!”李旭輕輕搖頭,對瓦崗軍的戰鬥力做出評價。
“對,內營後來改做了破陣營,想是效仿三國高順之故事。如今駐紮於百花穀,對虎牢、滎陽兩地虎視眈眈。外營還是按眾賊入夥前各山頭劃分,老巢在何處的,便喚做什麼營。情況大體如此,但也不可一概而論。若說瓦崗軍現在的情況,還真的跟將軍不無關係!”裴仁基笑了笑,補充。見李旭滿臉不解,他又用手指了指通濟渠旁靠近原武一帶的平原,低聲問道:“我記得仲堅曾經在這裏跟李密交過一次手,用千餘騎便破了他數萬大軍?”
“那次是他太囂張了。原本沒那麼容易取勝,李密仗著自己一方人多,信心過滿,反被我抓到了機會!”李旭想了想,承認。此戰是他指揮過的經典戰鬥之一,至今回憶起來依舊令人熱血彭湃。所以話說得雖然謙虛,興奮的語氣卻在不知不覺間流露了出來。
裴仁基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了李旭一眼。轉念一想對方如今不過二十剛出頭的年紀,心中也就釋然。頓了頓,說道:“據我所知,自從運河邊上敗給你之後,李密便在瓦崗力主整軍。各外營兵馬也的確集中到山寨中整訓過一段時日。但後來糧草運輸不便,再加上你和張須陀老將軍逼得緊,賊眾便不得不又化整為零了。這一化,便再也合不起來!”
“想必是在那次整訓中,徐茂功又替別人做了嫁衣!”李旭對土匪一直沒什麼好感,所以不禪從最壞的角度推測他們的行為方式。“以李密的為人,他不可能完全信任徐茂功。隻會借徐茂功之手為自己訓練兵馬,然後再將訓練好的士卒交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
“也不完全如此。我想應該是有人被你打疼了,所以吸取了教訓!”裴仁基搖了搖頭,並不完全讚同李旭的看法。“後來瓦崗軍中的濟陰營、濟陽營和齊郡營便脫穎而出,為將者還是原來的人,士卒戰鬥力卻大為改觀。將軍這次渡河作戰時,對這三個營和李密的蒲山公營還要多留意些!”
“齊郡營?”李旭對這個名字非常敏感,皺著眉頭追問。
“是啊,大賊孟讓原籍就是齊郡,與叔寶和士信還算得上是老鄉。”裴仁基點點頭,回答。“此人勇力說得過去,謀略也堪稱上上之選,因而深受李密器重。此外,濟陰房獻伯、濟陽王伯當兩個本事也都不差,這兩年瓦崗軍四下攻城略地,靠得便是徐茂功的破陣營和另外這三支主力!至於李密的蒲山公營,則是從各營抽調精銳組成的,號稱可以以一當十。張老將軍便是喪在這個營手裏,你遇到後千萬小心!”
“多謝德本兄指點。否則,我還真小看了對手!”李旭咀嚼著蒲山公這三個字,半真半假地說道。
裴仁基所提供的信息有很大一部分是李旭已經探聽明白的,也有一小部分此前聞所未聞。從了解敵情角度上看,裴仁基在執掌齊郡精銳後,的確於軍務上下過一番功夫。這讓李旭更放心自己的背後,認為即便裴仁基不是徐茂功之敵,至少在與虎牙郎將王辯聯手的情況下,也能將瓦崗破陣營擋在主戰場外。想到這,他忍不住問道:“齊郡子弟的士氣如何,剛才我隻顧及鼓舞鄭老將軍等人,一時竟忘了關注你這邊!”
“大將軍盡管放心,隻要糧草充足,咱們齊郡精銳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況且這是一支哀兵,自從張老將軍故去後,弟兄們就一直想著找機會給他報仇!”
“那我就放心了!”李旭臉上浮現出一絲輕鬆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取勝的把握又增添了許多,“你麾下這支勁旅先按兵不動,替我將瓦崗破陣營釘死在滎陽西側。這樣,我才能集中全部力量去對付李密!”
“我就知道你眼界不會這麼窄,隻想著打通運河。”裴仁基用拳頭重重地捶了李旭肩膀一下,笑道。“當年在遼東,你便是個膽大包天的!“
“我想盡快結束這場戰事。再這樣耗下去,好人壞人就全死光了。”李旭歎了口氣,黯然道。“打完了瓦崗,我在河北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羅藝、竇建德、高開道,這些人沒一個好相與的!況且還有虎視眈眈的突厥人,一旦他們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