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話劉義方不能直接跟羅藝說,隻能轉彎抹角地表達自家的心得。即便是這樣,幽州軍中仍然有很多人對現實接受不了。
“那些地方大戶都是些牆頭草,姓李的給了他們好處,他們自然一切惟姓李的馬首是瞻。但姓李的一旦沒好處再給他們了,他們還不是一樣投向別人懷抱?”行軍長史秦雍身後,有人不屑地點評。
“問題就在於,他們在支持咱們幽州這件事情上,看不到半點好處!”劉義方搖搖頭,反駁。
“劉將軍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大帥不夠勤政愛民麼?”曹元讓從劉義方的話裏找到了一個破綻,立刻抓住不放。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覺得咱們先前把事情考慮得過於簡單!”劉義方不願與其爭論,將目光轉向一邊,低聲回答。
眼看著大夥又要跑題,羅成趕緊咳嗽了一聲,將周圍的喧囂聲都壓了下去。盯著劉義氣方的眼睛,他繼續追問:“劉將軍可曾到四處轉轉?”
“趙司馬想向咱們示威,命人帶著我看了半個博陵郡內的田莊、堡寨和兵營!”
“那些新安置的流民看起來如何?”羅成也點點頭,繼續詢問。
“仍然麵有菜色,但精神頭很好!我私下派人探訪過,每家一日基本都能吃上一頓稀,一頓野菜。”劉義方想了想,鄭重回答。
“士卒訓練如何,城牆可曾修整過?”羅成的眉頭向上挑了挑,又問。
“城牆還是很破舊,但已經有開始修補。那些隊正以上將校名下都分有田產,因此士氣極高!”劉義方歎了口氣,給出了一個眾人都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幽州方麵之所以派劉義方出使,便是因為他不但精通軍務,而卻對民政也深有了解。從他的觀察中,大夥可以看出來,眼下博陵方麵軍心、民心、士氣都很齊整,打他們的主意所付出的代價一定相當地大。況且李淵還可以從河東那邊持續不斷地派遣援軍過來,打到最後,幽州軍很可能損兵折將卻一無所獲。
但不出手解決掉博陵軍,幽州軍在攻掠其他地方時,就要時刻提防李旭麾下的將領從側麵捅自己一刀。其可能造成的傷害之大,亦遠非幽州軍所能承受。
“李旭的信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了解完對方軍情和民情後,羅成又問。
“在李世民露麵之前!大約是五日前的未時!”劉義方知道這是關鍵中的關鍵,因此說話的語速放得很慢,盡量避免誤導了別人。“隨後李世民就露麵了,身邊帶著長孫順德,還有劉弘基!”
“這就對了!”羅成微笑著撫掌,“想必眼下猶豫的不止是咱們,河東李淵也頭疼得很。”說道這,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他將麵孔徑直轉向了自己的父親,“父帥,我建議咱們麥熟後立刻出兵,直取河間與平原兩郡。暫時不必考慮博陵,咱們打不動它,博陵軍也不可能有力量幹涉咱們。待咱們打下了半個河北,姓李的即便有心與咱們相爭,也沒那個力氣了!況且,他如果繼續逆天而行,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很難說!”
眾年青將領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羅成的葫蘆內到底賣得什麼藥。隻有羅藝、秦雍和為數不多的幾名虎賁鐵騎中的老將輕拈胡須,微微點頭。少將軍今日的表現深有乃父之風,不但目光敏銳、心思縝密,而且行事足夠果決。
李世民不是來給博陵幫忙的,雖然兩李現在有翁婿之親。
楊家失其鹿,有很多英雄豪傑都有爭逐之心。
羅藝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的一個。
李旭如果不肯隨波逐流的話,等待著他的,隻有唯一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