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嚓!”突然照入軍帳的閃電晃得李旭眼前一花,用手扶住了帥案,他才勉強穩住身形。虎賁郎將王辯熟讀兵書,此應該知道放徐茂功東進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而虎牢關中的秦叔寶和羅士信更是自己的好兄弟,他們兩個更不可能將好兄弟的後背賣給殺死張老將軍的仇敵。
除非,他們有萬不得已的理由!
“那郎君以為,秦叔寶將軍和你是同心呢,還是同利?”突然炸起的雷聲背後,他聽見一個聲音幽幽地問。
可張老將軍屍骨未寒?被雨水浸透的鎧甲越來越冷,冷得旭子忍不住牙齒打戰。為了防止徐茂功東進,他已經派了官軍中最強的王辯部去給齊郡子弟助陣,自以為兩路官軍之中隻要任何一路肯盡責,徐茂功就無法越過虎牢防線。卻萬萬沒料到,關鍵時刻,非但王辯袖手旁觀,齊郡子弟一樣冷血。
這簡直是從背後插過來的兩把刀,每一把上麵都塗滿了毒液。好在正帶領幾支郡兵圍攻滎澤的王君廓足夠警醒,奮力擋住了徐茂功的來路。可王君廓所部全是郡兵,他們是瓦崗精銳的對手麼?答案不需李旭去想!
“君廓在信中說,他會想方設法拖住徐茂功一日!”司倉參軍郭方熟知老朋友的能力,大著膽子走到李旭身邊,將戰報的文字低聲重複。
“有一日時間足夠了!”旭子沉聲回應。他感到刻骨銘心的冷,幾乎想倒下去不再起來。但心中有股火焰又徐徐嫋嫋,為他提供勉強能繼續支撐的熱氣。
他記得剛才自己為了穩妥起見,跟瓦崗軍大當家翟讓約定明日午時之前互不相攻。剛剛打過敗仗的瓦崗軍不會想到官兵們的背後出了問題,他們會利用這一日的時間抓緊時間撤向山區。而眼下各路官軍剛剛打過一場勝仗,心氣更高,剛好能用來進行他事先所製訂的第三步剿匪計劃。
那是他最不願意進行的一步,卻不得不提前為之。
放下血色軍書,李旭命令擂鼓聚將。徐茂功所部兵馬是整個河南流寇當中戰鬥力最強的一支,如果正麵擊敗他的話,河南群寇將永無東山再起之機。‘如果這一戰注定無法逃避的話,我會坦然麵對!’他微笑著走回帥案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朗。年少時的那些經曆浮雲般從眼前掠過,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咚――咚――咚咚!”雷鳴般的鼓聲驟然炸響,將主帥的命令傳向戰場各個角落。“大將軍聚將,李大將軍聚將!”親兵們策馬在雨幕中來回穿梭,如風尖浪底的一葉葉小舟,身形時隱時現。
“我今年十七,是你哥哥!”昨天,徐大眼笑著從靴筒裏掏出一把匕首,輕輕插在特勒驃的屁股上。然後,他鷂子般飛下馬背,把生存的機會留給了自己的兄弟。
“徐大眼遠道而來,其兵必疲。”趁著各位郡兵的統領沒來之前,李旭向博陵軍的幾個核心將領解釋,“李密新敗,士氣低落。咱們以逸待勞,勝算……..!”
沒等他把話說完,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由遠而近,直奔中軍大帳。
“誰在中軍縱馬!”滿臉凝重的張江回過頭去,向軍帳門口喝問。博陵軍軍紀嚴明,除了斥候和傳遞緊急軍情的信使之外,嚴禁在中軍策馬疾馳。特別是在作戰之時,出現在中軍的馬蹄聲很容易引發將士們對軍情的誤會,
眾人的怒火被撲麵而來的冷風凍僵在臉上。中軍帳門被推開了,親衛們攙扶進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
“他們要借,借刀…….!”看到旭子,石嵐再也支持不住,僅喊出半句話便軟軟地癱在了侍衛懷中,腳下的泥地上瞬間被血潤透,淒厲醒目。
“喀嚓!”一道閃電裂破長空。灰黑色的天幕下,中軍大帳搖搖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