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第七章 盛世 (十二 中)(2 / 3)

“當年孫臏曾經救了三次趙。虛兵應援隻是其中一次。這仗如果老夫來打,就打這兒!”羅藝的手指猛然按了下去,重重地點在了長城外一處繁華所在。李建成大吃一驚,渾身忍不住顫抖,抬頭看向李旭,發現自己妹夫也在頷首而笑,目光看得居然是和羅藝同一個方位。

“我的部將中,有人去過白道,對沿途的地形很熟!”羅藝看著李旭,淡淡地介紹。

“我麾下有很多將士原本為騎兵,隨時可以上馬!”李旭點了點頭,笑著回應。“還有一批弟兄,雖然不是騎兵,但會騎馬。可以隨同虎賁鐵騎一道出擊!”

“好,騎馬步兵!”羅藝輕輕撫掌“策馬而行,下馬而戰。我幽州軍步下戰鬥力有限,就不在大將軍麵前獻醜了!我派遣一萬步卒沿桑幹河西進。飛狐嶺那邊,便交給世子和你安排!”

“再增加一路,讓始必費力去猜。河東軍中,不會騎馬的全從張家堡出發,沿長城內側向雁門郡移動。博陵軍的步卒返回上穀,兵出飛狐關……!”李旭的手在地圖上指指點點,頃刻之間,便規劃出了三路佯攻隊伍。

三路兵馬人數都不算少。用以對付劉武周,即便占不到便宜,也吃不了什麼大虧。始必可汗得到三路援軍分頭趕來的消息,肯定要判斷其中哪一路才是主力。而真正的主力卻從長城外的草原上直撲始必老窩,將突厥人的巢穴徹底端掉!

這是一個非常清晰的戰略計劃,李建成能看明白,但他還是不敢相信羅藝和李旭兩個竟然如此膽大。“你們真要去偷襲定襄?”他猶豫著問,內心忐忑。中原的騎兵隻要殺到始必的老巢去,婁煩之圍立解。圍魏救趙,便是這個局。可萬一始必領軍殺回來,婁煩之圍是解了,草原卻是狼騎的天下。屆時大夥有命沒命逃脫,卻是難以預料。

“為何不去。來而不往非禮也。莫非世子不敢麼?”羅藝瞟了李建成一眼,笑著反問。

“去,為何不去。我說過要與你並肩而戰!”李建成刷地站起來,揮舞著拳頭回應。語罷,望著羅藝和李旭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這麼痛快地笑過,很久很久。

開心地笑了一會兒,羅藝重新走回輿圖前,搖著頭道:“仲堅,你這份輿圖,不行。長城內滑的很詳細,長城外卻隻涉及到了些皮毛!”

“請老將軍指點!”李旭拱手,擺出一幅虛心求教的姿態。羅藝能在突厥人和自己都派了大量斥候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五千虎賁及其萬餘仆從投送到戰場邊緣,肯定是走了一條突厥人和中原兵馬都不熟悉的道路。老家夥當年追隨大將軍王楊爽馳騁塞外,從敦煌一直殺到遼東,論起對塞外地形的熟悉,他自己謙虛為第二,天下肯定找不到那個能夠稱為第一的人選。

羅藝輕輕笑了笑,滿臉得意,“指點就不必了。待會兒你到我營中去,我給你一份突厥國的輿圖。雖然現在的突厥國不是當年的突厥國。但變的隻是人,山川河流卻沒有絲毫改變!”

“謝老將軍!”李旭再度長揖為禮。

“不用謝!”羅藝輕輕擺手,“咱們出塞之後,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麻煩,所以作為一軍主帥,你必須提前將輿圖記在心裏。”轉過頭,他又看向建成,“至於世子,兩天之內,必須準備好各路大軍的所有糧草輜重。並且安排好合適領兵人選,以免執行計劃時出現偏差!”

“老將軍盡管放心!”李建成和李旭同時答應。

三人相對著笑了笑,又繼續商討其他出兵細節。不知不覺到了吃飯時間,李旭命令親兵去準備三人分量的食物,與建成和羅藝兩個邊吃邊談。博陵軍提供給將領的夥食質量遠不及河東、幽州兩家,但此時客人和主人心思都放在戰事上,也顧不得挑剔。反複研究了幾個時辰,出兵的大體方案總算定了下來。剩下的詳細細節,三家主帥將方案拿回去,便可召集幕僚將自己負責那一部分補充完整。

看看時候不早了,李建成起身告辭。“我會盡快將所有輜重準備好。剩下一時半會兒運不走的物資和牲口,就交給仲堅安排人手去處理。”

“我安排涿郡太守崔潛負責將你留下的物資經井陘關運往長安!” 李旭點頭答應。

“分給幽州的戰利品,也拜托李將軍幫忙!”羅藝站起身,笑著說道。

“也交給涿郡太守吧!”李旭想了想,又補充道:“兩位安排寫文職幕僚協助他,以方便造冊登記!”

“那是自然!”李建成和羅藝皆笑,知道李旭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倘若缺了,我們就找你來討!反正你小子號稱河北首富,家裏有的是錢財!”

“想得美!”李旭笑著拒絕。站起身,送羅藝和建成出營。李建成的住所和博陵軍大營相距本來就不遠,跨上馬去,半柱香時間就到了。羅藝的營盤卻紮在長城內的一個山窪裏,需要走很長一段時間。在岔路處跟建成道了別,老將軍看了一眼李旭,低聲命令:“你幹脆直接去我營盤拿輿圖吧。早看一眼早放心。薛家兄弟還有東西托我帶給你,索性你一並去拿了!”

“多謝老將軍!”李旭在馬背上拱手,然後笑著兜轉坐騎。

“別客氣了。我老了,年青時積攢的這些東西,總不能帶到棺材裏去。”回頭看了看李建成已經遠去的背影,羅藝輕輕歎了口氣,“虎賁鐵騎,我交給了河東李家。李老嫗在半年之內,取得三分之一天下。這大隋之鹿,估計旁人已經無法與他再爭。其他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交給你吧。希望你將來能派上大用場,別辜負了當年製造者的一番心血。

“將軍哪裏算老。比起廉頗和黃忠,將軍正當壯年!”李旭沒有回應羅藝關於天下屬於誰的評價,笑著恭維了一句。從對方的話中,他總聽出一股非常不甘心的味道。但老將軍既然選擇了將虎賁鐵騎交托給李淵父子,顯然已經決定退出逐鹿者行列。如此,老將軍不甘心的之處何在,就令人很難揣摩了。

“戰場上,老夫當然不算老。你小子武藝雖然高,若論單打獨鬥,也未必是老夫的敵手!”羅輕輕聳肩,傲然道。

“雖然未曾向前輩討教過武藝,但每當聞聽到虎賁大將軍威名,晚輩卻如雷貫耳!”李旭笑著點頭,不跟老人家爭無用的虛名。

“你小子!”羅藝笑著搖頭,仿佛想起了什麼事情,夾了夾馬腹,慢慢提高了行進速度。

李旭笑著追了上來,與老將軍並絡而行。雖然雙方曾經惡戰過一場,但他現在心裏卻對羅藝沒有半點惡感。相反,老將軍身上自有一股武將坦誠、直率與磊落,令他很願意與之交往。

沿著長城下的小路跑了片刻,二人漸漸與隨從們拉開了一段距離。此刻太陽已經偏西,傍晚的日光照在燕山之上,給岩石和樹木都鍍上了一層鎏金。身旁殘破的長城也變成了黃金打造,在純淨的藍天下曄燁生輝。

“歲月不饒人!”羅藝今天的話有點多,並且總是前言不搭後語。轉頭看看長城上的獵獵旌旗,他的神情顯得十分落寞:“不怕你這當晚輩的笑話,這些日子,我總想起自己年青時候。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有那些為之努力的想法。就像做了一場大夢般。待夢醒了,人也老了。對的,錯的,也都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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