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有多不滿,而是他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他娘罵他的話。
讓他死在外頭。
大哥是兒子,難道他不是嗎?
娘都不問問他,在外麵可有累著?
後來想想也是,娘從來不都這樣嗎?
什麼時候有給他過好的臉色?
哦,對了,小時候娘對他很好,他和大哥之間娘一向都是公平的。
但是從什麼時候時候變得不一樣了呢?
蘇二成有些恍惚,他竟想不起來了。
“你這個樣子做給誰看?難道不是你欺負了老大,現在還拿這樣的嘴臉,這是想讓我內疚?我對你已經夠好了,還想怎樣!”蘇老太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氣,一個勁地往蘇二成身上撒。
蘇二成有所無措地站著,任由蘇老太在那裏罵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蘇大成在那邊道:“娘,你就別埋怨老二了,這不是大隊長下的命令嗎?老二還敢得罪大隊長?”
一聽這個,蘇老太更來氣,“大隊長為什麼會下這樣的命令,不是他在大隊長麵前嚼了什麼舌根,大隊長會突然下這樣的命令?以前怎麼就沒見他下命令?”
蘇大成便不說話了。
他本來就沒真心想替老二辯解些什麼。
他這心裏本來就有氣,往常那些活都是老二的,現在卻變成了他的活,他這心裏能好受?
蘇曉卻不願意了。
蘇老太罵她可以,但不能罵爹和娘。
她前世早就已經習慣了老太太的辱罵,再多罵一些,她也沒覺得怎樣,反正身上也不會少塊肉。
但是爹娘那裏就不一樣了。
她的爹娘,憑什麼被老太太這麼罵?
何況,自己的爹也沒有做錯什麼。
爹做得還不夠嗎?
為了這個家,爹做牛做馬一樣,哪一點對不起整個蘇家了?
老太太偏心,對爹不好,隻把心思對準了其他幾房。
她看在眼裏,一開始還會傷心,現在她不會再傷心了。
對於一個不把他們當真正家人的人,她傷心有什麼用?
反而還讓對方覺得他們上了心呢。
“奶奶,爹今天幹了兩倍的活,可把大伯的活幹了一大半。要不是大隊長說各人幹的活自己幹,爹還想幫著幹呢,隻是大隊長盯得緊。奶奶,你這樣說爹,爹得多傷心?”
蘇老太豎起眸子,“怎麼?我還不能說他了?”說著,聲音就尖利起來,“老二你說,我是說不得你了是吧?”
蘇老二喃喃著說:“沒,娘,沒有……”
“你嘴裏說沒有,心裏指不定多恨著我呢。”蘇老太的聲音越發尖銳起來,“我知道你心裏怨著我,可是我是你娘!親娘!做新娘的,說兒子幾句怎麼了?難道我還得向你道歉嗎?”
蘇二成:“娘,我真沒這樣想過。”為什麼娘就要曲解他的意思?
他心裏的熱情,幾乎隨著蘇老太的話,而一寸一雨地被澆滅。
“還說不是?那一副委屈的樣子,做給誰看?你要沒有心裏怨我,何必擺出這樣的表情,何必這樣的態度?”
蘇老太生氣。
真的很生氣。
以前,不管她怎麼罵老二,他都不會有這樣類似受傷的表情。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蘇曉那丫頭落了水開始的吧?
老二在怨她,他就是在怨她。
哪怕他心裏不願意承認,但是從表情和態度止,她還是看出來了。
他們是母子,還有誰能夠比她更加了解她這個兒子。
她這個兒子啊,最是老實,以前她不管怎麼罵,哪怕是動手打,他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但此時卻不一樣了。
應該就是從那天,老二說要送蘇恬去公安局開始的吧?
蘇老太並不喜歡這種改變。
老二改變了,那就不是她的老二了。
她還怎麼拿捏住他?
如果他心裏怨著她,到時候……
蘇老太想到了那種結果,突然心慌起來。
如果老二真的怨了她,還能夠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嗎?
不能。她知道,肯定不能。
此時,蘇老太看向蘇二成的眼神裏太過複雜。
那複雜的情緒,別說其他人,就是再木訥的蘇二成,都已經發現了。
蘇二成的心慢慢地沉淪下去。
涼了透了,似乎也沒有那麼傷心了。
“在胡說什麼!”蘇老爹突然吼道。
蘇老太還想說些什麼,因為蘇老爹的那聲吼,所有的話都被她咽在了喉嚨裏。
再也說不出口。
蘇老太隻是哼了一聲,再不去看蘇二成,就好像看到一隻臭蟲一樣。
那樣子,還當別人都看不到。
蘇曉在旁邊看得真真切切,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以前覺得老太太偏心,但此時為什麼覺得,有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