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嗚咽,草木含悲。
州下遊的五道灣一帶船<林立,沿江擺開了數百艘大小木船,此外,在江上還有一艘蒸汽炮艦往來巡弋,偶爾響起幾聲汽笛,也滿含悲憤。
民船降下船帆,船頭掛著白布,軍艦雖然沒有停航,但是那艦上的軍旗卻降下了一半,正迎著江風獵獵而抖。
無論是木船的船工,還是炮艦上的水兵,無一例外都在左臂上綁了黑紗,臉上的表情凝重肅穆,岸上哀樂隱隱傳來,當中還夾雜著那似有似無的哭聲和喊聲。
一場葬禮正在五道灣江岸邊的高地上舉行,從船上眺望,可以看見那滿山黑壓壓的人群,多數人臂戴黑紗,少數人則是一身縭素,披麻戴孝。
即將安葬在五道灣的是在“州慘案”中不幸遇難的軍人和船工,十九名罹難中,軍人五名,船工十四名,其中的九人是當場犧牲,另外的人則是後來陸續傷重不治的重傷員。
這是一場規格很高的葬禮,主持人就是共和軍那位戰功赫赫、聲名雀起的總司令趙振華,參與葬禮的人除了共和軍部分高級軍官、鄂軍政府全體高級文官之外,武漢、蘄州等地的縉紳名士、富商巨賈也應邀而來,河南、江西、湖南、四川的革命黨人也紛紛派來了代表,至於新聞界的人士更是來了百名之多,中外記都不肯錯過這個偏僻角落的新聞。
軍人戰死沙場,本就有權享受軍禮安葬,至於那些船工,雖不是軍人,沒有軍籍,但由於他們執行得是軍事運輸任務,因此,也被共和軍承認為“為國捐軀人員”,不僅可以與陣亡軍人享受相同的葬儀,而且也能領到一筆撫恤金,錢雖不多,但足以表明共和軍對為國捐軀的崇敬之情。
軍樂隊緩步前行,引導著後麵的隊伍,演奏出地哀樂曲調沉重悠長,這是共和軍時政宣講委員會編撰的曲子,叫做《魂兮歸來》,為了練好曲子,委員會直轄下地這支軍樂隊已練了整整兩天,配合這沉重的曲調,軍樂隊的步伐也適當放慢,每抬起一步都要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後才緩緩落下。
走在軍樂隊後麵的是僧侶隊伍,和尚、道士、神漢、巫婆,代表得是這個時代民間的基本信仰,他們是船工行會雇傭地,平時也沒少幹這種出殯的活計,但是他們顯然無法適應軍樂隊的步伐,為了避免撞上前頭地軍樂隊,幾個保甲長混在隊伍裏負責指揮,鑼聲一響就停,鈸一響就繼續走,和尚敲木魚,道士念經,神漢巫婆跳大神,手裏的各式法器也揮過來舞過去,倒是走得有條不紊。
僧侶隊伍後頭跟著地是為國捐軀地遺屬、親戚。船工們地家眷全部到場。陣亡官兵地家眷則隻找到了幾位。共和軍和革命衛隊裏地軍官、士兵來自不同地方。又逢戰亂。音信不通。他們有沒有家眷也不一定。所以。為陣亡官兵披麻戴孝撐哭喪棒地人就多半由他們生前地戰友充當。這個隊伍也是最悲傷地隊伍。幾乎無人不哭。無人不喊。一些痛失雙親地孤兒更是呼爹喊娘。讓人心碎。
十九具漆黑地棺木呈單列縱隊。緊跟著前頭地遺屬隊伍。每一具棺木都用兩根絞杠擔著。二十名壯漢用圓木抬著緩步前行。抬船工棺木地是百姓服色。而抬共和軍陣亡官兵棺木地則是清一色地軍人。而且軍銜都不低。
走在最前頭地一具棺木屬於一名革命衛隊地士兵。寫在棺木正麵神位上地是一個頗顯粗鄙地名字。這表明。這名士兵來自社會底層。但是。抬著這具棺木地卻都不是普通人。他們幾乎全是鄂省軍政府裏最有頭有臉地人物前頭地十名抬棺漢子中。可以看見共和軍地總司令趙北、共和軍時政宣講委員會幹事長張激揚、共和軍副總司令吳振漢。後頭地那十名抬棺漢子裏。則能見到省議長黎元洪、議員饒漢祥地身影。
記們在山坡上架好了照相機。閃光燈和膠卷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令人詫異地一幕。《將軍為士兵抬棺》。這個新聞標題一定很吸引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