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非常安靜,黎詭看著睡著的李牧,像嬰兒一般乖巧的睡顏。看著這樣的他,仿佛什麼都能忘記,什麼都已經變的不重要了。
值班護士來換點滴的時候,小聲教育著,“都已經是個能明辨是非的大人了,怎麼什麼藥都敢嚐,也不怕老了來討債。”
黎詭硬著頭皮忍下,幸好,這次的藥不是那種能讓人上癮的藥,不然李牧的一生就毀了。他勾住李牧的手指,用指腹摩擦著。李牧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手指彎曲想躲開,無奈卻是把黎詭的手指越握越緊了。
很有趣,也很讓人窩心的感覺到溫暖。
黎詭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從何時開始的,隻知道,等到自己有所意識,他的眼睛就開始盯著一個人看,看著他的神情動作,看著他與身邊的人互動。何濤問過他,他跟宋輝是怎麼回事,怎麼都對李牧那麼上心。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有所暴露,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掩飾的很好,不讓任何人發覺,但是還是失敗了。
每天等在他下班的門口,即便是不說話走了一路也不會覺得厭煩。事實上能讓他厭煩的事情還真是少數。但是當他看到宋輝對李牧表示親昵時,那種激烈的怒氣在胸腔腹腔滾動四處撞擊。這又是一種新奇的情緒,李牧總是在無聲無息的開辟著他所有沒有表露過的一麵。像是在做一種賦予靈魂的神聖工作。
曾希,當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源於安陽口中的昵稱希希。老爺子的手下還是有不少人可以用,順便查了這些東西。真相原來就這麼簡單。
這個身體裏是另一個人,黎詭並沒有感覺到害怕。宋柯律不感覺到害怕是因為他對曾希的愛,安陽不感覺到害怕是因為他的不清醒,但是他的不害怕,僅僅因為,他就是他,無論是李牧還是曾希,都是眼前這個人。
那種無法解釋的非自然力量縱然神秘,但是卻還不足以讓他感覺到畏懼。
“黎……黎詭。”李牧醒來,聲音帶了點幹澀。
“嗯。”鬆開他的手指,幫他放進被子裏蓋著。“我給你母親打了電話,告訴你今天補習完住我家裏。”
李牧轉頭看了看一遍的點滴瓶,紮著針頭的手掌心下麵躺著一個圓滾滾的灌了熱水的瓶子,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冰涼的液體灌入手臂他不會感覺到了冷了。“謝謝。”
黎詭沒接受。反而冰冷著一張臉。
“怎麼了?我……”李牧覺得身下有些不舒服,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突然一些片段湧入腦海中。宋柯律打架的片段,他被黎詭抱在懷裏的片段,宋柯律表白,然後出租車上……“我……我……”臉色爆紅。
看到被子下麵不自覺動著的雙腿,黎詭問了句,“藥性還沒退?我幫你。”說著就要掀開被子。
李牧著急的按住被子,另一隻掛著點滴的手帶動著點滴瓶。黎詭本能的伸手越過去,扶住了即將歪倒的點滴架。像一個被子衡蓋在身上,李牧動也不敢動,就瞪著大眼睛看著黎詭。
黎詭收回胳膊,看著李牧回血的手,皺眉,“我去叫護士。”
護士一會兒就過來了,鼓鼓囊囊說小憩一會兒都被人打擾,美容覺真是一種奢侈。見李牧清醒了,也順便教育了一番,“小夥子,你哥挺擔心你的,以後別那麼瞎鬧了,什麼東西都吃。”
“知道了。”李牧應到。
病房裏又重歸靜謐。李牧張口想解釋,但是卻無從說起。宋柯律也終於發現他是曾希了,然後安陽就會發現,接著,他的生活就不會平靜,他想成為李牧的覺悟就此,會變得不堪一擊。一個人想逃離過去,真的有那麼難嗎?
“我不想原諒安陽,是不能原諒,我想忘記過去,但是,也做不到。”李牧說著,黎詭安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因為他知道,他聽到的隻是一個叫曾希的人對以前生活的心理總結。
“一個人藏在心裏頭的時間長了,就會在心裏紮下根兒,慢慢地,根須越紮越深,要拔起的時候就會整個迸裂開。”李牧盡力的想形容那種感覺,安陽,他的過去全部都是這個人的名字,“但是看到安陽,看著他趴在我腳下,我還是難受,止不住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