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抱著包裹閉著眼睛休息,她前輩子沒坐過馬車,竟不知道如此顛簸,她一個從不暈車的人,經過一天的折騰,都焉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臨近傍晚,唐氏掀開簾子,天色已經暗下來,眼看著快要到山腳下,她對馬夫說道:“稍微快些,趁天黑之前找家客棧住下。”
普濟禪寺距離山陰城有一天的路程,按照經驗,頭天出發,晚上找好歇息的地方,第二天再去山上寺裏進香祈福,第三天返程歸家。
馬車顛簸得越來越厲害,看來離山腳是越來越近,沒過多久,馬車突然彈跳起來,把車內幾個精神不振的人全震清醒了。
“怎麼回事?”唐氏掀開簾子還沒來得及質問下一句,便看到馬夫驚慌失措的跌落到地上去。
“夫人……他們……”馬夫哆嗦著手指向前方。
唐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站著十來個粗壯漢子,手中不是提著刀就是拿著劍,她身子一哆嗦,眼睛一翻,往後一躺,暈了過去。
沈氏和楊氏驚呼一聲,不知所措。
坐在唐氏對麵的唐琬趕緊朝外看去,那數十個山賊正朝著馬車走來。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兩側都是密集的鬆柏叢林,前方是帶著凶狠之氣的蠻人,唐琬心裏一驚,這下完了!
外麵的人喊道:“都給老子下來,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頓時一陣尖叫亂起,唐琬聽清了他們的話,既為錢財,那便能保命。
她看著驚慌失措的兩位嫂嫂,伸手扯著她們,“先下去,往兩邊樹林裏跑。”
女眷們紛紛跳下馬車,東跑西竄。
那群山賊爭著要鑽進馬車搶東西,見唐琬還在車上,怒道:“不要命嗎?”
唐琬把身上的玉佩掛件,頭上的發簪都取下來,強迫自己鎮定,她顫抖著聲音說道:“東西給你們,不許……不許傷人。”
山賊注意到旁邊暈倒的老婦人,一腳蹬上馬車,鑽進車廂裏將包裹全都扔了出去。
就在他轉身要跳下馬車的時候,又瞥了一眼唐琬,眼中一亮,嘴角一勾,“小娘子倒是有幾分姿色,不如陪大爺玩玩?”
唐琬從袖口抽出剛偷偷藏起的一支發簪,抵著自己的脖子,“走開!”
那山賊還要逼近,唐琬嗓子裏帶著哭腔,“走開啊。”
就在她心下一橫,剛要閉眼的瞬間,聽到“啊”的一聲慘叫,眼前的山賊突然不見了。
唐琬收起發簪,掀開簾子看出去,那山賊正趴在地上,身體動彈不得,手腳亂舞,他的背上正踩著一隻腳。
目光順著那隻黑色雲紋鹿靴往上,一身玄色錦服,手中拿著一柄長矛,再往上,那張臉棱角分明,劍眉斜飛,目光深邃,鼻梁高挺,整張臉七分正氣三分俊美。
剛才的恐懼完全消失,唐琬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一恍惚,脫口而出:“趙士程?”
那人抬眸,目光看向唐琬,他眉心一緊,腦中閃現出那張在紅蓋頭下的臉。
聽到身後動靜,他手中長矛一揮,一腳踢開地上那山賊,上前與另外幾個山賊廝打在一處。
那數十個山賊都是紙老虎,也許是眼前這男子武力值超群,沒幾招就把那群人打趴下,屁滾尿流的逃開了。
這時小五走到馬車跟前,問道:“娘子怎的認識我們郡王?”
唐琬挪開粘在趙士程身上的目光,心裏微驚,她胡言亂語的,竟然猜中了。
看來老天待她不薄,這些山賊似乎就是為了幫她引出趙士程一般,她的命中良人帶著長矛劍戟來救她了!
唐琬看了一眼小五,視線又挪到趙士程身上,他正朝著她走來。
夕陽餘暉透過朵朵雲層,把天空染得絢麗多彩,不遠處山巒邊緣被鍍上了一層氤氳的金光,一塊塊火燒雲層次分明,像遊魚身上翻滾著金色的鱗光,像支離破碎的透亮瑪瑙,又像仙女舞動的彩帶。
他在那一片散著金光的嫣紅晚霞中走來。
唐琬腦中似乎飄滿了軟乎乎的雲朵,思緒都被擠得煙消雲散,她輕聲呢喃道:“應該是在夢裏見過。”1
就在旁邊的小五聽得清晰,一臉驚訝,“啊?”
趙士程腳步一頓,他向來耳聰目明,雖是低聲細語,卻也進入了他的耳朵。
他看向那張似乎刻在他腦海中的麵孔,臉上竟起了一絲嫌棄的慍色。
小五看向趙士程,疑惑道:“郡王認識這位娘子?”
趙士程眉頭一皺,冷聲道:“如此輕佻的女人,本王怎會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