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陰如幕,煙光如縷,窾坎之聲,疏密間發。山嶺間藺蚨長搭弓射箭,須臾一道笛響,赤鞘叱吒,像是鶴唳在空,連綿的一束長虹擊中巨石,刮出零星的鱗火。
這段時日他已經能夠連貫性射出十箭,昭然若揭張弓搭箭,刀石射去躥如蛇眉,郎若殘星。
踏上了菊石花火的路程,遍尋烽火相偎,斷壁殘垣,即使是山色如黛,風氣如秋,蜃樓還是出現,勾著前進,茫然不知深處的是逆鱗是蠶蟲?
前麵是碣石嗎?藺蚨長看見了映入眼簾的是城池,心裏開懷,緊緊手握韁繩,狼奔而去。
“獻織城。”藺蚨長叫了出來,王魍探出腦袋,朗然坐在了車轅,浮上一粒鮮豔顏色的浮萍,隨波逐流,慢慢逝去,一夢華胥。
山嶽客棧裏,藺蚨長和王魍稍作歇息,安頓好了馬車,給馬匹喂了繁盛的料草,夜幕低垂,水槽倒影藺蚨長的鱗身,正在攜懷遠眺,脈脈萬裏。
第二日城門洞開之時,馬車疾馳猶如一尾彩鯽,孤帆落照中,見青山映帶,藺蚨長長驅直入,嫋嫋婷婷。
轉輾幾裏地,車廂內忽然伸出一隻劍鞘直抵藺蚨長的背後,王魍的聲音像是鬼魅,“可曾聽聞水仙會撲流螢,我就是。你可是藺蚨長,傳聞裏的大修行者,可以一隻手遮天蔽日的藺蚨長?”
藺蚨長感覺到濕氣濡濕車轅,看見雲氣翻湧,他用一種飽含遠見卓識的聲調,以一類滄桑沉沉的諱莫如深道:“藺蚨長十九歲修行,搬開一座座山,移開一朵朵雲,鑿穿一處處河流,終於成為了世所罕見的大修行者,不錯,我就是藺蚨長。”
“敢問閣下有何用意?”
“難道是前來尋仇的。”
“修行是壯碩自己,還是另尋建樹,你覺得我能成為大修行者嗎?”王魍失聲說。
“是摧枯拉朽,讓逗留的所有都失色,風雲雷動三千裏,王魍一定可以的。”藺蚨長的蠶眉搖曳,宅舍說。
“我聽說有一種鳧茈花,盛夏生存,能漂浮在空中,隨風而去,轉輾天上人間,在秋冬之交枯萎,落在大地,來年再次綻放,風分而去,好似一場嗅行,累累窈窕。”藺蚨長瀲灩的回首笑說,“春雷彩玉,會帶來崔嵬和繁華;攫取紮根的鳧茨花,可以俐落盛開在風貌幹癟處,我們此行,就是鳧茨花的垂落之旅,朝夕間落幕,直視天空。”
“大修行者,就可以直視天空,浮雲出牖,陰翳轉圜。”
“摧枯拉朽……”兩人同時發難,兩道春雷出澗,砌成彪蔚。
“王魍,假如我死了,死在了都城,撒手人寰,你就跟王貘說,說我是後起之秀,岑夫子後繼有人,就差一步就可以成為大修行者,可惜成為泡影。”
“他會信嗎?”
“會。”王魍縮身俯首,肯定了一聲,“會哀傷一陣,然後就和手下說,山賊的夥伴死了,他叫藺蚨長,路上顛簸死了,死的時候身體像是濟柴,不成熊樣猴樣,看著糟心,都燒不出碩大的骨灰,大氣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