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兩人有從抓頭發戳鼻孔發展到近身搏鬥的趨向,家入硝子咳嗽了一聲,阻止了這場鬧劇。
笑話也看夠了。
她把燒完的煙灰撣在煙灰缸中,輕柔卻帶著涼意的聲線宛如一捆冰做的繩索,將剛才還吵得起勁的兩人束縛在座位上。
“我好像還沒有了解你們現在的狀況呢。”
煙隻剩下短短的一截了,家入硝子幹脆將它按在煙灰缸中。煙嘴朝天,看上去有些滑稽。
“事情是這樣的。”阪田銀時麵色沉重,“某天阿銀在公司裏批文件,突然屬下將一封信放在了辦公桌上,說要是不幫一個叫做五條悟的人代課,整棟大樓就會完蛋。為了拯救公司,為了化解危機,作為社長,我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征途。卻沒有想到人善被人欺,剛剛出門就被威脅了。”
他大咧咧地暗示家入硝子這都是太宰治的錯。
“……更何況,我剛才知道,這封信,是這位小哥寄的。”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弱弱為自己辯解:“那是騙你的,沒想到你這都信了。”
阪田銀時繃起臉,拎起太宰治的領口使勁搖晃:“你在幹什麼啊阿治!這是能當做玩笑開的嗎?小心阿銀真的把你當成水泥去填東京灣!”
“反正。”阪田銀時麵無表情,“我不是這裏的人,沒人能抓得到我。幹脆去搶劫吧,阿銀在這裏隻是個無名小輩啊,幹脆把太宰治的名字拿去用吧——”
“等等啊!”
太宰治的笑掛不住了,“這也是為你好啊。我是在指導阿銀怎麼做一個合格的五條悟。”
太宰治的量詞用得的確有意思,家入硝子沒忍住,稍微彎了一下唇角。
“嗯,的確得好好學習怎麼做一個合格的五條悟。”
阪田銀時依舊瞪著死魚眼,手卻毫不留情地扭了一把太宰治的腰,等到被扭腰的青年傳來嘶氣聲,他才如夢方醒,“啊,活過來了。”
家入硝子說這話有些莫名其妙。
她抬手叫了兩杯酒,“放心,我不會戳穿你的。”她扣著酒杯上的紋理,有些漫不經心,“要是你自己不小心露出馬腳,那就不好意思咯。”
“這是什麼意思。”太宰治不似欣喜,反倒是皺起了眉。
“因為上麵在關注新秀。嗯……換個詞講,就是那個能在異能力者和咒術師來回切換的家夥。”
“既然你是武裝偵探社的,那也沒有什麼不好講出來的。”家入硝子像是沒骨頭一般靠在酒桌旁。
她總是孤身一人來,身邊偶爾帶上同樣能喝的禪院真希,像是現在這樣身邊待著一黑一白的兩位的情況算是少見了。
家入硝子將苦麥的味道咽下。
“說是這樣,其實是能夠使用異能力的咒靈。五條一聲不吭就消失,也是因為這個吧。所以,現在的情況,確實需要有人裝出五條的樣子來蒙混過關。”
“咒靈?”太宰治震驚,他轉而改變了態度,收斂微笑,神色尖銳,“這是什麼意思。咒術師透露給我們的是假情報嗎?”
家入硝子搖搖頭,“並沒有。這隻是我的猜測。”
“總歸,現在還是先等五條回來吧。”
熏熏然仿佛能夠讓人快活升天的酒精逸散。
阪田銀時啊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硬幣來。
從柏青哥那邊賺到的錢,全都送進了居酒屋老板娘的口袋。
五元。他的掌心立著一枚硬幣。
五元能幹什麼呢?
再去打次小鋼珠嗎?
可能不太夠。
太宰治為了逃單,爽快地自願被國木田獨步拎走了。他也不好開口跟家入硝子借錢。萬一麵前恐怖的女人跟太宰治一樣威脅他,把他關入小黑屋,阪田銀時是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剛喝完酒,家入硝子就說反正他知道回去的路自己就先走了。女人白色的衣衫飄搖在黑暗中,仿佛馬上就要被暗處的凶獸吞沒似的。
阪田銀時打了個寒顫。
五元。
到底還能幹些什麼呢。
他撓了撓腦袋。作為萬事屋的生活來源也斷了,要是將這些硬幣花完,阪田銀時就變成了真正的窮光蛋了。
壓力來源一走,阪田銀時的胃就開始抽疼,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捂著肚子,艱難地挪到了附近的廁所裏。
在解決完人生大事之後,阪田銀時捂著空蕩蕩的衣兜沉默了。
高專的教師製服好看是好看,但也非常不實用,比如說衣兜隻有小小的兩個袋子,除了塞手機和紙幣之外不能再塞下別的零碎小玩意兒。
像是愛國者,愛國者和愛國者之類的。
此刻,他的大腿光裸著,坐在馬桶上沉思。
難道。
他又要用福澤諭吉擦屁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