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接近年關,這天是愈加寒了,隆冬一場大雪方停,放眼望去平日赤金華麗的熙國皇宮一片蒼茫的白,竟連廊外經冬不凋的鬆柏也格外黯淡。
在這綿延的長廊下也燃起了明燈,細細的連成一道紅線,沿著明廊蜿蜒延伸而去,仿若沒有盡頭。
豐貴女子立於廊下,沿著曲折明廊望去,那條紅線竟似一條火龍,張牙舞爪的迎麵而來,火龍行至近前,忽然化作一張明豔俏臉,煙朧似的眉峰,遠山似的翹鼻,點絳的朱唇,微笑著喚道,“皇後娘娘,我的姐姐……”聲音空靈而飄渺。
女子驚恐的睜大圓眸,眼角細細的尾紋溢滿了恐懼,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扶著廊柱瑟瑟發抖,顫聲驚恐道,“妍華,妍華……妍華!”一聲高過一聲,隱隱夾雜著哭聲,驚恐的呼喊彌散在寒風中,很快引來一眾宮婢,行至最前略顯豐滿的女子便是跟隨皇後多年的宮婢妍華。
妍華行至皇後近前,忙扶了她跌坐一旁,自身後宮婢手中接過披風,替她撫了撫後背,喚道,“娘娘,奴婢在。”
在妍華的安撫下,皇後氣息逐漸緩了下來,略抬素手,閉了閉目,低聲道,“妍華,本宮方才看到她了。”
妍華聞言一怔,皇後娘娘口中的‘她’乃是其胞妹,大皇子生母瀧夫人,瀧夫人雖有傾城之貌,卻一生都不曾正式受封,她寧願如同低等宮女一般陪在皇上身邊,也不願與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即便不曾正式受封,這宮中之人皆知瀧夫人才是皇上摯愛,豈知天妒紅顏,大皇子5歲生辰之日,瀧夫人便因重病不治而歿。
“妍華,她,是不是仍記恨著本宮?”言辭間,皇後神色淒淒,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妍華聞言在心底喟歎一聲,揮退眾人,扶著皇後站了起來,“娘娘,她已離世多年,方才不過是一場幻覺,您太累了,讓奴婢扶您回宮歇息。”在這宮中恩怨豈是誰記恨著誰便能了結的,
將將行了幾步,皇後似是憶起什麼,側首問道,“大皇子今日可有進宮?”
“大皇子近日並未入宮,奴婢聽聞,朝中大臣新尋了絕色舞姬獻於軼王,軼
王府中終日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是以近日並無異樣。”妍華聞得此言,低首思索片刻,緩緩道來。
皇後聽罷冷笑道,“如此看來,軼王並不像傳聞那般驚采絕豔,倒是象極了他那個不爭氣的娘親。”
“是。”妍華俯首接道。
“妍華。”靜默片刻,皇後突然出聲喚道。
“奴婢在。”妍華上前一步,應道。
“本宮聽宮中傳聞瀧洲小築裏住了新人?”華貴女子扶住妍華右臂,邊行邊言。
妍華行在一旁,靜默不語,皇後頓住腳步,偏首問道,“怎麼,如今連妍華你也要瞞著本宮不成?!”
妍華忙俯身跪拜,“奴婢不敢,此事奴婢早有耳聞,隻因奴婢覺得此事實屬平常,不足已驚動娘娘,故以未報。”
“起身吧,隨本宮去看看此次入住小築的是何人。”言罷,兀自轉身沿著明廊,一路往瀧洲小築行去。
在這精巧的皇家別院外,一行眾人被擋在了花牆之外,任其繞著幽徑轉來轉去也未入得這別院。
麵帶慍怒的女子寬大水袖一揮,憤然道,“這小小別院竟也用這玄門陣法,看來我們的軼王殿下對這別院中人甚是用心。”
“奴婢不知其中奧妙,請娘娘恕罪。”
皇後眯起鳳眸,並未答話,片刻,倏忽冷笑,“去請軒王。”
護衛領命退下,片刻,安紫軒輕袍緩帶疾步而來,手中羽扇叩了幾叩,“母後,何事喚我?”
皇後返身見他錦帶鬆垮,露出半截裏衣,玉冠略有歪斜,雖狼狽,卻難掩一股渾然而成的風流之態,佯怒道,“整日裏這般胡鬧,何時你才能成人?”
“皇兄可以在府中賞舞聽曲,為何孩兒就不成?母後未免偏心。”安紫軒邊說邊扯了扯束衣錦帶。
“你皇兄的胡鬧任性,你倒學了個十成十,這旁門左道的本事不知你學會幾成。”皇後探手為他緊了緊外袍,說道。
安紫軒聞言一窒,“母後此言何解?”
“這瀧洲小築,你可瞧出有何異處?”
“嫋嫋仙氣,寒梅怒放,莫非是內有仙人?”在這寒雪隆冬之季,安紫軒裝模作樣的輕搖羽扇,口中念念有詞。
“胡鬧,替母後解了這玄門陣法,本宮要去瞧瞧你皇兄私藏的仙人。”皇後叱責道。